再隔五六天,陕西的沥青就要到了,这批货物通过黄河运到渤海,而后再从渤海一路下来,路上运了一个月,等他们到了这就开始铺路了,明年开春把路铺完,这些人就可以让他们垦荒,先来的这几万人只要一半肯留来来,我们这一年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是每批来屯垦的人都需要训练,反正朝廷有把流民编入厢军的惯例,我们就且当把这些流民编制成广南厢军,而后散步在道路两边一边垦荒一边护路。等这些人扎下根来,广州的人口就足了,人口足可以办很多事。”
帅范有一句每一句答应着,这三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游山玩水,时不时的驶下正式官道到筑路现场观察一下施工情况,等他们赶到惠州,恰好是除夕夜。
苏东坡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听说他贬谪到惠州,无数读书人专程等候在他贬谪的路线上,准备追随他来惠州。其中一名扬州学子张惠蒙性格最坚韧,在路上没等到苏轼,他竟然用两条腿丈量着,一路摸到了惠州,追随在苏轼左右,亲执弟子礼日夜伺候苏东坡。接着惠州附近的文人学子听到苏轼到来的消息,一起赶到苏轼的贬居所,甚至连海南也有不少人渡海前来惠州向苏轼请教,其中就有海南有史以来第一名进士姜唐佑。
此时的姜唐佑还没有考中进士,等他考中进士的时候苏轼已经看不到了。
这些文人学子自发的汇集到苏轼居住的白鹤峰前面,让苏轼所在的这片山林显得灵气十足。赵兴站在山脚下,仰望着山道中络绎不绝的朝圣学生,心心醉神迷的倾听程爽的汇报:“师公说是喜欢这座山林的俊秀,小侄就将这个山峰买了下来,又从杭州请了十多个种茶的匠师,从当地雇了三十户人家,在峰后种茶,峰前种粮种菜,估计这样一来,师公衣食无忧矣。”
“师公情绪如何?”
程爽回答:“很好,师公每天乐呵呵的!刚到惠州时他写下了《初到惠州》:‘仿佛曾游岂梦中,欣然鸡犬识新丰。吏民惊怪坐何事,父老相携迎此翁’。七叔,你不知道那是的情景,想起那个时候我都快要哭了——满城父老听说苏公到此,皆‘相携迎此翁’。真是令人热泪磅礴。
只是师公最近情绪不好,近日收到章楶大人书信说送酒六壶,信收到了酒没有到,师公写信抱怨说:‘白衣送酒舞渊明,急扫风轩洗破觥。岂意青州六从事,化为乌有一先生。空烦左手持新蟹,漫绕东篱嗅落英。南海使君今北海,定分百榼饷春耕’。”
苏轼就是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朋友送酒,信到了酒没到,他乐呵呵地问:送酒者名叫“乌有先生”吗?送的酒哪儿去了?我左手拿螃蟹绕着花园转了几圈,手都举累了,这酒还没到,让我怎么吃螃蟹?那酒,莫非是春耕时用来浇地了?
在正常的历史上,苏轼贬谪惠州期间也非常开心,写下名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同时,他还给朋友写信说他住在这里一切都好,希望朋友不要操心。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他常处在饥饿当中,连每天的伙食都需要这群朝圣的学生接济。现代甚至有观点认为,那位美如西子的朝云姑娘是在惠州活活饿死的!
一代文宗,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开朗心情,令人每念至此,忍不住欲嚎啕而歌。
“程正辅来过了?”赵兴忍住悲伤问。
“来过了”,程爽嘴角浮出微笑:“师公刚来惠州时,也曾为此发愁,终日闷闷不乐。弟子曾想预先派人阻击,但朝云师母得知却大笑起来,说:‘我相公乃堂堂大丈夫,岂能被这点小事难倒。’
师公惊问娘子有什么妙法。朝云师母笑了笑,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师公来的时候满城出迎,只要师公不要太犟,凭师公的名声,以天伦亲情去感化程宪,程宪必不会过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