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也只能装不知道,他牵着廖小小的手向院里走,喀丝丽紧跟在他们身后,林希身子动了一下,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他没有动,招手叫过店小二,和蔼的问:“现在新任鄜延路经略使是谁,老夫给你写一封信,你送过去,必有赏钱。”
赵兴没有注意到林希背后的小动作,他回到客栈大厅,万俟咏与帅范正对着满桌的食物等他来。赵兴慢悠悠的坐在了桌上,程爽端着酒杯过来,殷勤的说:“七叔,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赵兴结果酒一饮而尽,程爽却还不肯走,他等赵兴把那杯酒喝尽,鼓足勇气说:“七叔刚才吟诵‘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们都齐声叫好。七叔,朝廷不公,七叔也不常劝师公‘不如归去’,我们今日何不归去。
七叔,想我们程族也算是家财万贯,退居临下做一富家翁足矣,何必受这腌臜气。瞧七叔这两年,马不停蹄的奔波于环庆路各州县,亲手教农夫种草种树,亲披甲胄上阵杀敌,兄弟们阵亡了七个,家丁们阵亡一百多名,倭人马僮损失三成,可我们换来什么?
七叔,不如归去——我们回到杭州,连地方官也要看我们的眼色,何必在这烂泥堆里挣扎。”
万俟咏帅范屏住呼吸等待赵兴的回答,因为赵兴的回答也关乎他们的命运。
第二百零二章 百死不悔的勇气
赵兴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皮夹,自皮夹里抽出一叠飞票。
这种飞票万俟咏与帅范认识,他是一种大面额飞票,据说印刷它采用了先进技术,纸面光滑的写不上毛笔字去,而且纸里还夹杂了金属丝,使这种纸可以被吸铁石感应。这种纸采用一种特殊颜料印刷,通体显露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图案的花纹则是深紫色。它印的不多,每张票面一万贯,转让手续还很复杂,需要当事人最终签约认可。
赵兴这一摞飞票大约有二十多张,他数出两摞,每叠十张,分别推给万俟咏与帅范,并轻声解释:“二位跟我在前线奔波一场,劳苦功高的,我先替各位置点小身家。这点钱不算什么,却可以让两位自由的决定今后的行止。”
万俟咏与帅范都稍稍犹豫一会,毫不推辞的将这叠万贯面值可转让飞票揣进怀里,而后耐心倾听赵兴继续解释。
赵兴沉默片刻,幽幽地说:“以前我总劝老师不如归去,如今我也体会到这份不舍。爽儿,记得我们去西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那位向大风车发起冲锋的莽撞勇士吗?”
程爽笑了:“记得,那故事太可笑了,我记得那个人姓唐,名吉诃德。你还告诉我们这个‘唐’姓意思是贵族,在法兰西它被叫做‘让’,在德意志它被叫做‘冯’……”
赵兴慢悠悠的说:“我一路走,一路看着环庆路上的风车水车,脑海里都在转悠着向风车冲锋的这位莽汉。你知道吗,在西洋医生的标志徽章就是向大风车冲锋的唐吉诃德。”
万俟咏与帅范没有吭气,程爽禁不住问:“七叔,西洋医生为什么选择这么可笑的图案做自己的标志。”
“勇气——他们选择的是勇气!”赵兴平静的说:“相比大风车的庞大,唐吉诃德是渺小的,这场战斗是不对称的,但唐吉诃德依然信心百倍的发动了冲击——他是一个笑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