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席上坐下的时候,湛琴琴已经有点一瘸一拐。这时候别人都醉了,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而廖小小毫不在意的贴着赵兴,与赵兴挤在一把椅子上,并用警告的目光瞥了一眼湛琴琴。廖小小身边的赵兴望着湛琴琴,笑的很狡猾,似乎有点欣赏廖小小的恶作剧,又有点怜悯的望着湛琴琴。
汴京城的那伙人捧出湛琴琴来,他们错了。廖小小是个百变妖姬,她在人前端庄的像淑女,一旦她放下淑女的架子,就有一种柔媚到骨子里的娇痴,令人对她的胡闹与争宠不忍责备。在这点上,湛琴琴还欠缺火候。
这位新的歌星有点青涩,虽然论秀丽不下于廖小小,但待人接物远没有廖小小那么圆润,而廖小小那种自来熟的手段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她有本领让才见过她一两面的人把自己当作千年老朋友,与其相处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湛琴琴么……
这妮子似乎演戏演的多了,动不动就陷入秀秀姑娘的情感氛围,虽然待人接物不失泼辣不失大胆,但欠缺一点圆润。
这妮子来到杭州演出数日,目前苏轼已经给她写了一首诗,秦观也没落下,连法曹毛滂也凑了个趣,原本湛琴琴想跟赵兴搭讪,让后者也写一首诗文赞颂她的美丽,但看到廖小小像个护巢的母鸡一样,她举起酒杯,低眉顺眼的示意了一下,喝下那杯酒作为赔礼。
湛琴琴与廖小小这番动作,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除了当事人,唯有赵兴。不过赵兴才不会说,他转向钱穆夫,顺嘴问:“钱大人,京城的情况怎么样?”
钱穆夫也喝的差不多了,他叹了口气,语不成句的说:“别提了……今朝有酒,且尽欢,朝堂上的事,休!休!”
现在给大家表演的是“诨话”,也就是宋代的小品表演,一般说“诨话”的人还兼任算面先生,他已经给场中所有的人看过相,见到赵兴进来一直想搭讪,此刻见到场面有点冷,他赶紧插话:“赵大人,我也给你看个相吧。大人的面相嘛……”
赵兴立刻竖起一个指头:“打住,我命由我,无需问鬼神。你那套暂且收起,京城里头的杜七圣都不敢在我面前表演,更何况你,且退下吧。”
相面的一般都学了一点心理学,能够根据人的形体语言,猜测到对方的心里活动,赵兴提到杜七圣,就是警告对方,连催眠大师杜七圣在他面前都不敢翘辫子,所以他那套杂耍把戏不要拿出手。
其实,赵兴那句话的完整语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在宋代,或者在中国古代,天这个字不能随便说,所以他把后半截咽了回去,只要达到警告的目的就行了。说诨话的那人显然领会到了赵兴的警告,他鞠了个躬,默不作声的退下。
苏轼虽然醉了,但还觉得惊讶:“怎么,这个看相的算的挺准的,我一生的经历他都能说出来,怎么到了离人面前一语不发。”
“看相者好做大言,好出惊人之语,他们那套把戏我看不上,老师,你也不要尽信。”赵兴玩弄着手上的酒杯,缓缓的说。
苏轼过去的经历,别说算命的知道,亚洲人都知道。拿他过去经历的几件事来刺激苏轼一下,然后说出一番预测的话来,以此恐吓对方的钱包,这种手段太烂了。
赵兴此前在邸报上看到过一件事,说是某官在酒席上被人看相,说他有鹏飞之能……这事传到朝廷后,朝廷虽然没有过多斥责,但心里存下了提防的念头……也幸好他生活在宋朝,没被抄家灭族。而这种傻事,赵兴才不会干,尤其还在如此敏感时刻。
说诨话的人退下,接着上来的是百舌,钱勰突然一摆手,说:“罢了,如今已经夜深了,我们不安置,这里面的人也需要安置,让这些伎乐且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