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宴一直吃到半夜章惇才休息,周邦式与仰充告辞而去。赵兴唤住了晁端友。
因为与晁补之的友情,两人算做通家世好,所以赵兴请晁端友当晚歇宿于此。
“伯叔,我一去几月,朝庭里情况如何?”赵兴安置好了晁端友,随口问:“我今天看你在席上一语不发,莫非有什么心事?”
“唉,朝廷……五月,西夏、吐蕃联军大破宋军,都监吴猛殉国。果庄七万包围河州军事重镇南川寨(今甘肃和政县西),焚毁当地二万五千余间房屋,夺取储藏于南川寨的宋军军粮三万石,并胁迫一些吐蕃部落为西夏军队作向导,向兰州定西城(今甘肃定西县)发动攻势。
朝廷大臣仍旧执迷不悟。多次下令安抚吐蕃各部,同时命令熙河兰会路经略司公事刘舜举迅速派兵救援被围困的南川寨宋军。后,吐蕃军队大肆劫掠了一番之后撤离了南川寨。
补之来信说,连青唐一带商人都知道果庄的企图,冒死来报,可朝廷依旧是“安抚安抚再安抚”,结果当地已归顺宋朝的绝大部分吐蕃部落又归顺了青唐,作果庄的内应,与青唐军队联合攻宋……
朝廷发生这么大事,大臣们在做什么——六月,韩维被逐,贬知邓州(今河南邓县)。七月,程颐被逐被罢黜回乡。”
程颐是洛党首领,跟苏轼是仇人。他以精通礼法自矜,司马光死后,朝廷在明堂为其举行祭礼,事后大家又去司马光府邸吊唁。程颐认为:按古礼制,司马光的儿子应该哭的没个人形,所以不能出来陪客。苏轼嘲讽程颐迂腐,并说这种礼法未见古代记载,纯属“乡巴佬式礼法”,从此,程颐恨苏轼入骨,这就是蜀党洛党结仇的源头。
“程颐为什么被逐?”赵兴好奇地问。
“据说,官家因身患疮痛,不能到迩英阁听课。恰巧这一天是由程颐任主讲老师,听到官家不能去听课的消息后,便直接去见宰相吕公著,当面责问吕公著:‘上(皇上)不御殿,你知道吗?’
吕公著如实回答说不知道,程颐指责:‘人主有疾,宰相不知,实在令人寒心。’接着,程颐还指责高太后在皇帝不在场时单独垂帘听政,不符合礼法。第二天,惊恐的宰相吕公著率领文武大臣给小皇帝请安。声势浩大,太皇太后甚是吃惊,问吕公著等人为何如此。吕公著以程颐的话告知,太皇太后极不高兴。”
此后,御史中丞胡宗愈、给事中顾临上书攻击程颐不配给皇帝当老师。谏议大臣孙文仲弹劾程颐是奸诈小人,素来无德无才,只是交结权臣,勾结台谏官员,制造谣言,骚乱朝政。他建议将程颐放归田里,以示惩罚。
紧接着,司马光门下刘安世、刘挚、孙觉也相继上书弹劾程颐,说程颐、欧阳棐、毕仲游、杨国宝、孙林勾结执政大臣子弟,号称“五鬼”,而程颐为“五鬼”之首。总之,现在朝堂上下为这个礼法问题吵成一片!
“罢了!”赵兴感慨:“这些人斗争惯了,国难当头之际,他们不会打仗,唯有斗争自己人,才显得出自己的存在。有他们这群人在朝堂干不成事,逐去也好!只是,如此一来,开了个恶劣的先例,我怕以后新党上台,也不会在朝堂上容纳旧党……”
这也意味着:从此往后,无论士大夫的个人道德修养如何,自己的政见与执政者保持一致,从而获得执政权力,是实现自身政治抱负的唯一途径了。
“哼哼,旧党终于要报复了!原本我以为……,现在看来:新党旧党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渣甲’与‘人渣乙’,他们的差别,也就是这么大而已。”赵兴这个感慨,充满心灰意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