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走两步,忽又止住脚:“四月初一,无月,那晚上最适合走,日子你可记住了。”
“知道了!你回去一定把情况解释清楚。记住:为你好,一定辞去公主身边的活儿,最好按我说的,不派宦者随侍……”
两人再聊了几句细节,敲定好离宫计划。童贯兴冲冲跑了。赵兴送走他后,独自一人在屋里推敲一会,便慢慢地走出屋外,马梦得房间走去。
按皇家一般的处事原则,决不会允许那个无名无姓的野孩子生下来,宋朝最出名的医学功夫是针灸,一针扎下去,也许那为公主已经悄悄流产。
赵兴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走着,边走边替那名未出世的孩子哀叹……可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他已经走到了马梦得门前。
苏轼正在房子里评价几名弟子的新词新作,这是他已经忘了刚才的烦恼——苏轼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个想得开的人,随时给自己寻找快乐。
黄庭坚作了首《渔父词》,其中有“新妇矶头眉黛绿,女儿浦口眼波秋,惊鱼错认月沉钩”的句子,黄庭坚自个儿觉得不错,“以水光山色,替却玉肌花貌,此乃真得渔父家风也”,乐颠颠的让苏老师评价。
苏东坡看完,笑咪咪的连连点头说:“不错,真不错,才出新妇矶,又入女儿浦,这渔夫够风流的,不过这家伙还有心思打鱼吗?”立刻引得弟子们哄堂大笑。
苏东坡又说:“鲁直啊,你的字最近是越写越清劲了,就是笔划太瘦,看上去像树梢挂蛇。”
屋内的黄庭坚立即回敬:“老师的字学生固不敢轻议,然而看起来有点儿扁,就像石压蛤蟆。”
赵兴在门外听了几句,听不懂,太深奥了。苏轼讲话引经据典,赵兴知道数理化知道哲学,唯独对那些经典不熟。他笑嘻嘻地推开门,像没事人一样窜进了屋里,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便学着马梦得的样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
苏轼发现他,瞥了一眼,才一张嘴,赵兴已经摇头晃脑地说:“不可说!不可说。”
“好吧,我不问你”,苏轼也放得开,马上说:“离人来晚了发诗一首,你这名弟子,也曾有数首诗流传,可你写诗的时候都不在我身边,是否总是不承认别人亲眼所见,今日进定须做出一首诗来。”
做什么?赵兴只会唱歌,他拍着桌子,唱起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拖腔怪掉的《临江仙》,唱到“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苏轼听了大为感动,连声夸奖好好好。
这首词挺符合苏轼的风格,里面的豪迈与看穿世情很和苏轼的胃口,尤其是最后几句,简直是针对他刚才的烦恼,劝解他的话……当然,这首词赵兴已经否认是他写得。
这确实不是他写得,可大宋没人相信。
苏轼毫不吝啬夸奖这词,狠狠地夸奖一番,而后又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吕相公想见你,明天恰好他在家,你跟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