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明天可以改善伙食。”范闲捂着嘴唇咳了两声,笑着说道,他发现十三如今和这些雪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只怕自己日后需要说服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忽然察觉到海棠有些异样,今天的话特别的少,而且脸上总是红红的,眉宇间总是有些忧色,忍不住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海棠微微皱眉,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王十三郎愣了愣,极为难得地笑了笑,重新系上头面处的毛巾,走出了帐外。
范闲微微一怔,片刻后便察觉到了原因,忍不住笑出声来:“活人难道还会让尿给憋死了?”
这话说得粗俗,又恰好说中了海棠此时的心病,姑娘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怒之意。
范闲千算万算,甚至早在两年之前就算准了自己的神庙之行,一定要拖着海棠和王十三郎当帮手,因为他清楚,漫漫旅程,无尽黑夜,就像前世病床前的那些日子一样,难熬的孤独是会令人发疯的,当年苦荷和肖恩大人能够熬到神庙出现在朝阳之下,不是因为他们敢吃人肉,而是因为他们彼此能成为彼此的伙伴,在一个危险而未知的旅程之中,伙伴永远是最重要的因素。
可是范闲依然算漏了一些生活上的细节,他和王十三郎无所谓,随便一个罐子便解脱了,可没有想过要增加负担,在这雪原上异常奢华地多准备一个帐篷作为茅厕,前些日子虽然冷,但还可以抵抗,这两天骤然降温,再在野外方便,便有些困难了。
王十三郎走了出去,自然是留给海棠一个私人的空间,她双眼微眯,冷冷地看着范闲,说道:“若不是你这个药罐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不方便。”
范闲默然,笑了笑,此行三人中就属他的身体最虚弱,要他此时躲到帐外的风雪中去,只怕马上就要被冻成废人,轻笑说道:“十三郎一个人走了,自然是清楚你和我的关系,咱们之间谁跟谁,不用介意这个吧?”
……
……
依然是深沉而严寒的夜。火盆里的火光因为缺少木材等大料的缘故,始终无法势盛,帐篷外的风雪还在拼命地呼啸着,四周的黑暗里没有什么凶险,然而这天地间的严寒本身便是最大的凶险。三个睡袋按品字形排在火盆旁,睡袋里的三位年轻人却都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肯睡去。
已经在雪原上跋涉一个月了,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妙方,除了行路便是睡觉,实在是无聊到了极点。三个人也睡饱到了极点,如果范闲不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缘故,一定会非常后悔怎么带着十三郎这个大太阳在身边,不然此时抱着朵朵说些许久未说的小情话,享受一下口手之快,也是好的。
数十日的黑夜无眠,三位年轻人该聊的事情基本上都聊完了,甚至连王十三郎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被范闲恶毒地挖掘了出来,于是乎三人只好睁着眼睛,听着帐外的风雪呼啸之声,就当是在欣赏一场音乐的盛会。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范闲忽然开口说道:“似这等风雪的严寒之地,当年那些人行到此间时,只怕已经死了大半。咱们三个还能硬抗着,也算是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