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数杀了。”皇帝平静地开口吩咐道,就像是叙述一件家常事,便这样自信而冷酷地定了甫始逃出皇宫的那几名年轻强者的生死。然后他从刚刚来到殿门口的姚太监手里,接过一件全新的,干净的龙袍,开始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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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退得最快,他在雪地里一把抓起陷入半昏迷之中的范闲,闷哼一声,生生逼下体内涌上来的那口鲜血,如一只鸟儿般,诡魅无比地向着宫门的方向飘去。在他的身后,王十三郎姿式怪异地跟在后面,而已经脱了那身花布棉袄,身着素色单衣的海棠朵朵,则是面色平静地跟在最后方。
此时四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想要翻越宫墙已经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只有向着宫门处闯去,然而谁都知道,太极殿正对的宫门,乃是整座皇城防守最为森严的所在,可是影子冷漠地闯了过去,依然没有一丝犹豫,这不是因为范闲的交代,而是因为他是东夷城的人,他知道剑庐里最多的是什么。
先前北齐人使出的撒手锕是皇城一处角楼里的守城巨弩,当那声闷声响起,皇城的禁军侍卫们终于知道今天皇宫里来了刺客。然而太殿内外雪中的那场拼死搏斗开始得太快,结束得太快,当那四位强者身影冲向宫门时,禁军内一部分高手正在向着皇城角楼处汇合,而留在宫门处的禁军只来得及刚刚组织好阵式,像一张大网一样。
然而这张网初初织成,便被凌天而起的剑光撕碎了,四道冲天而起的凌冽剑光不知从何处生出,将宫门处的禁军布阵绞得一片大乱,残肢乱飞,鲜血狂溅,惨呼大作!
东夷城剑庐十三徒,除却范闲派在江南保护苏文茂和夏栖飞的数人,除了留在东夷城定军心的几人,一共来了四名九品剑客!
没有人知道这些九品剑客是怎样暗中潜入皇宫的,但人们知道,剑庐弟子以杀意惊天下,以九品之境,行暗杀之事,整个天下除了监察院影子执掌的六处之外,没有哪方势力能够抵抗。
只不过一瞬间,反应不及的禁军便被杀得大乱,沉重的宫门也被拉开了一道缝隙,在禁军将领和侍卫班值愤怒的嚎叫声中,四名剑庐弟子冷漠地控住了幽深的宫门长道,生生杀出了一道极小的空间,护持着自雪地中,自太极殿方向逃遁而来的范闲四人,像一缕缕幽魂一样,闪出了宫门缝隙,奔向了白茫茫一片无比冷清宽宏的皇城前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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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受了皇帝陛下一指,食指尽碎,体内被那股强悍的霸道真气侵伐着,若不是他体内的经脉异于常人,修行的又是与庆帝同质同性的真气,只怕在那重若东山的一指下,他整个人都会被点爆。
可纵使他活了下来,依然感觉到了经脉已经生出了无数破口,他的身体内外,就像有无数道烙红了的细铁丝,正在体内游动着,他的心中嗤嗤作响,那种难以承抑的痛楚,刺入他的脑海之中,人类自保的本能,让他极易在这等强烈的痛楚中昏迷过去。
然而范闲不能昏迷,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活着逃出皇宫。他有些模糊的视线早就看见了那几名剑庐弟子释出的清冽暴戾剑意,眉头痛苦地皱了皱,因为这些剑庐弟子不是他安排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把剑庐拖进这摊浑水之中。
影子是监察院旧臣,海棠是他的女人,十三郎是他的友人,今日入宫行刺所动三人,全部是范闲的私人关系。毕竟这是与陛下的君子一战,陛下能容忍范闲找这些人来帮忙,也能猜到,然而若范闲动用了东夷城甚或是北齐的力量,这事情只怕会更加麻烦。
而更麻烦的则是此时宫外的安静,一片白雪之中的皇城前广场,竟是安静得像是一个人也没有。当四名剑庐弟子也化作幽影,持剑护送范闲四人踏上了皇城外广场的雪地时,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只能听见他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竟显得那样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