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怜悯地叹息道:“这一切,原来只是因为你嫉妒我。你文不如我,武不如我,名声不如我,权势不如我,你再怎么努力,再多养几只大黑狗,这一生也永远不可能赶上我。”
“你肯定不服,不服我怎么有个好父亲,好母亲……然而天命所在,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几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贺宗纬苍白的额上滴落下来,他瞪着那双怨毒的眼,看着范闲,想要怒斥一些什么,却是无力开口,他已经无力站住身体,颓然无比地坐在了炕边。
“这便是牢骚啊,君之牢骚却是我大庆内乱之根源。”范闲盯着坐在炕沿的贺宗纬,一字一句说道:“牢骚太盛防断肠,今天我便赐你一个断肠的下场。”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一样,刺入贺宗纬的双耳,他便是不想听也不行,他知道自己贺派的官员今天肯定死光了,而且范闲暗中一定还有后手,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多官员面前,范闲会说这么多无用的话。
官员死了,只要自己活着,自己还有陛下的恩宠,将来总可以重新扶植起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是为什么,那些小刀子从耳朵进去之后,却开始在腹部乱窜?为什么那些刀子像是在割自己的肠子一样,让自己痛不欲生?
赐你一个断肠的下场!此言一出,皇城根下的这溜平房内顿时气氛大为紧张,所有的官员都四散躲避,躲避紧接着可能出现的范闲狂风暴雨一般的出手,而禁军们则不断地从屋外涌了进来,排成无数列,拦在了贺宗纬的身前。
全甲在身的禁军排列成阵,将这阔大的门下中书大屋挤得格外逼仄,紧张地盯着孤伶伶的范闲一个人。
便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门下中书靠着皇宫宫墙的庭院处,传来了一声极为凄厉惶急的喊叫声。
“不要!”
满身雪水的胡大学士从皇宫的方向冲了进来。今天上午在太学听到了范闲的那番讲话之后,这位大学士便知道今天京都要出大事,他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了皇宫,然而中间耽搁了一阵时间,只来得及向陛下略说了几句,便听到有太监禀报,京都各处出现朝廷官员离奇死亡的大事,紧接着又有快报,说范闲已经杀到了门下中书!
没有人敢拦胡大学士,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进入,顶多是几名门下中书的官员,看着胡大学士冲到了范闲的身边,担心他被范闲这个疯人所伤,担心地惊声叫了起来。
胡大学士哪里理会这些叫声,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范闲,拼了这条老命,把范闲往后面拖,惶急地大声喊着:“你疯了!”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来,那位诗才惊天下的小范大人明显是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如此践踏朝廷的尊严,做出如此多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今天京都发生的事情不算谋逆,还能算什么?
胡大学士也知道,仅仅是京都里那些官员被刺之事,就已经足够激怒陛下,将范闲打下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然而他依然拼命地抱着范闲,不让他动手。在门下中书省杀了当朝大学士,等若血溅殿前!
不止在庆国,在整个天下都没有出现过如此令人发指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