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庆国朝堂上的首要大事,自然是审理陈萍萍谋逆一案,各部衙门都发动了起来,这是文官系统第一次在监察院的目光之外,独立审核如此重要的一个案件,不知道这些各部衙门的感觉如何,在悲哀震惊之余,是不是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然而皇帝陛下的旨意是那样的清楚急迫阴寒,所谓审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两个时辰不到,以大理寺为首的庆国朝廷各部衙门,便拟出了有关于陈萍萍数椿大罪的条陈送到了皇宫中,然而这些条陈马上便被打了回来,很明显暴怒难止,伤重未愈的皇帝陛下,对于这些文官们所拟的罪名极不满意。
皇帝陛下不会让陈萍萍轻松而自在地死去,既然陈萍萍以为自己是站在一个光彩而正义的立场上质询并且复仇,那么皇帝便要让陈萍萍身败名裂,带着无穷的屈辱罪名而亡。
罗织罪名,并不是一件难事,然而要往陈萍萍的身上套,却让这些朝廷的官员们陷入到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之中。只是陛下严旨在此,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只好颤抖着身子,将各式各样,史书上曾经出现过的大奸臣的罪状往那位老跛子的身上放。
当十三条大罪终于被梳理出来,陈萍萍终于成为历史上最罪大恶极,最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后,皇宫里终于传来了认可的声音。很明显,陈萍萍再也无法逃脱凌迟的罪名。
一切的动作都显得无比之快,所有的朝廷官员在震惊之余也不免生出些许猜疑,如果是真的谋逆大案,一旦依惯例调查起来,只怕要查上好几个年头,陈老院长若是主犯,定不会如此简易地便被处死,而且被牵涉到这件谋逆大案里的官员,只怕要以千人计。
然而伤后的皇帝陛下似乎只是将怒火投注到陈萍萍一个人的身上,而并不想把这件事情牵扯得过广。
终于有官员猜忖到了陛下的心思,不由马上感到了一阵寒冷。陛下恨陈萍萍已经恨到了极点,所以必须明正典刑,将陈萍萍剐杀在千万百姓的眼前,而陛下之所以逼迫整个朝廷将这件事情的流程加快,则是因为……陈萍萍不仅仅是陈萍萍,他代表着监察院,而那位监察院的新任院长,权势熏天的小范大人,此时正在由东夷城赶回京都的道路上。
如果是一般的臣子,皇帝陛下想必根本不会在意丝毫,甚至会冷漠残忍地等着他回来,然后让陈萍萍死在他的面前,从而再次触碰对方血淋淋的心,然而范闲不是一般的臣子,他手头的权势力量太大,甚至已经大到了皇帝陛下为了庆国的将来,都必须考虑的地步,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
不明杀陈萍萍,无法宣泄陛下心中积压的怨毒情绪,然而陛下必须在范闲回到京都前,把这件事情办完,从而让这些事情成为一件无法逆转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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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朝廷,就因为皇宫御书房凌晨时的那椿惊天刺驾大案而忙碌得不可开交,而在京都南城,那座门有石狮,冷眼不屑看着世人的范府,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之中。
此时日头刚刚过午,皇宫里陛下遇刺的消息刚刚传出宫外,陈萍萍还没有被送入监察院大牢,而一位宣旨太监,已经在大内侍卫和禁军士兵的陪伴下,直接进了范府的中门。
没有香案,没有接旨的仪式,小花厅里正在用着午膳的范府诸人,听着那名太监的话语,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身为女主人的林婉儿缓缓站起身,盯着那个太监一字一句说道:“你再说一遍?”
那名太监明明知晓皇帝陛下此时正在宫里等着疗伤,然而对着晨郡主寒声的追问,却是不敢动怒,用急促的声音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