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个无情之人,难得发次善心。皇后也死了,你应该恨我才对。如果你想活下去,今天晚上放把火。”
“要冒这种风险,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这一生阴晦久了,险些忘了当年说过自己要抡圆了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才明白如果要活得精彩,首先便要活出胆魄来。”
范闲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这座寂清的宫殿。
李承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好心。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悲哀了起来,长叹息了一声,就在这座阔大宫殿的地板上躺了下去,脸上浮出超脱的笑容,四肢伸展,似乎从来未有如此放松自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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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东宫始终没有燃起火势。范闲一直在含光殿的方向,冷眼注视着那处的方向。确认了东宫的平静,他摇了摇头,心中微感凄凉。皇帝大约后日便会抵京,所有的一切又将回到那位强大帝王的手中——留太子一条性命,不是范闲临时起意,也不是他有妇人之仁,而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感作怪——他与太子,包括老二,其实只不过是皇帝陛下棋盘上的棋子,是被命运或是长辈们操控着的傀儡。
太子已然没有任何力量,他的死与活,对于范闲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太子是个好人,这是很久以前范闲就曾经对陈萍萍说过的话。从别宫外面道路上的第一次相遇开始,这位太子殿下留给范闲的印象就极为温和,尤其是最近这两年,虽然争斗不止,可是又算什么呢?范闲能够遣十三郎去护太子南诏之行,此时便敢放太子一命。
如果范闲要摆脱身后的那些丝线,保李承乾一命,就是他用力撕扯的第一次表态。如今皇宫尽在他手,以监察院的伪装现场手段,以陛下对于太子性情的了解,用自焚而死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陛下的眼耳,并不是难事。
只是太子如同长公主一般,心早就已经死了,对于心死之人,范闲自然不会再愚蠢地强行冒险做些什么,能有此动念,就足以证明草甸一枪之后,他的心性……已经改变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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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宫灯俱灭,城外依然未曾全部平静,皇城之内却是鸦雀无声,黑沁沁的天,笼罩着宫内平坦的园地,四处驻守的禁军与监察院官员,站在原地不动,就像是雕像一般。
“谁?”含光殿内响起一声极其警惕的声音,一位宫女点亮了宫灯,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赶紧跪了下来。
范闲挥手示意她起来,吩咐她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领出含光殿去。此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皇帝已然在回京的路上,范闲身为监国,身为三皇子的先生,等若是真正的皇帝,整个皇宫畅行无阻,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的到来表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