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没有许茂才,范闲根本无法从大东山下的深海中脱身,如果没有洪竹,范闲连后宫都无法进入,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怪罪这些亲信什么。
他舍不得杀洪竹,不忍怪洪竹,只是有些无奈地想到,在以情动人这方面,太子已经修炼得比自己更强大——太子偶尔有真性情,而自己此生却是虚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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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已经在监察院部属的帮助下肃清了后宫,大内侍卫们被全数成擒,应该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来。范闲沉着脸回到含光殿,并没有进去看太后,安慰老三那些家人,只是对守在宫外的荆戈低声吩咐了数句。
荆戈面色微异,似乎没有想到提司大人在此大胜之际,居然就在考虑失败的问题,但他没有询问什么,伸出右掌按紧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单膝一跪领命,便带着入宫二百人中的一部分黑骑高手,出宫而去。
含光殿的安全控制,便在这一刻起,转交给了禁军。
庆国历史上第一次宫乱的两位主谋者,在那枝烟火令箭冲天约半时之后,终于在高高的皇城城墙上会面。
范闲对全身盔甲的大皇子沉默行了一礼,大皇子面色沉重,虽盔甲在身,依旧郑重回礼。夜风忽至,吹的大皇子身上的大红披风猎猎作响,吹的范闲身上那件黑色监察院官服如浆洗一般硬挺。
皇城上紧张巡守的禁军将士们看着这一幕,不由心折,忽然涌出说不出的信心。庆历元年来,大皇子领兵西征,声威渐起,未尝败绩,而范闲执掌监察院后,更是俨俨然成为了陈萍萍第二,只是比陈老院长要更光鲜亮丽得多。
如此二位皇子,如同他们身上的战袍一般,炽热的鲜红,冷漠的纯黑,光明与黑暗联手,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抵抗。
范闲与大皇子直起身来,没有说什么,便来到了角楼的外侧,注视着高高皇城脚下平静的广场,远处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和更远处极引人注意的几个火头。
二人不需要说什么,准确来说,自大东山之事爆发后,二人根本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可是便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宫廷暴动。
这依靠的便是二人对彼此的信任与信心,这种默契,并不是以利益为源泉,而是以历史为根源。这二位皇子在天子家中,都是被侮辱被忽视的那一部分,他们的母亲长辈,曾经并肩战斗过,今日这二位子辈也终于开始并肩战斗。
禁军三千,此时一千人驻宫中,一千人在城头,还有一千人大队已经驰马而去,往京都的纵深突进,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控制整座京都。一千人控制京都难度确实太大,但如果再加上范闲刻意留在宫外的一千余监察院官员作为帮手,就会顺利许多。
“天亮之前,必须抓到他们。”大皇子冷漠开口说道,此言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太子母子以及长公主李云睿,一千名负责扫荡的禁军之中,至少有三个骑兵小队是沿着洗衣坊那处的线路,在拼命地索缉逃出宫去的那些人。
范闲沉默不语,在得知太子与长公主逃出宫去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下了命令,监察院的密探剑手们,此时也正在京都里做着努力。只是他心里清楚,就如同自己在京都茫茫宅海中躲藏时,长公主极难抓到自己一样,自己要抓住对方,也是件极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