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一角,范闲没有慌着移动,将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丝丝的凉气,心里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将秦家也算上……真真是这一切天底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参与到大东山的行动之中,也难怪陛下会料算不到。
一个人,可以引动天底下所有的敌人抛开暂时的分歧,紧密地团结起来,这是什么样的境界?这就是庆国皇帝的境界。
北齐虽然没有出手,但燕小乙的五千亲兵能够来到大东山之下,明显是长公主与上杉虎那边有极隐秘的安排。范闲将脸蹭了蹭冰冷的石头,心想这种大事,海棠会知道吗?
旋即他轻柔地呼吸了几次——其实眼下这种危险的局面,算来算去,都是陈萍萍这个老跛子用了好几年的时间铸成的,自己也掺过几手。不论是长公主秦家叶家,都是老跛子和自己极其用心地驱逐到与皇帝不可两立的对立面。
陈萍萍如果知道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会不会和悬崖上的自己一样,觉得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很奇妙?
……
……
悬崖上的风很大,他的手与光滑石面间的吸附力很强,体内的霸道真气沿循着粗大的经脉温柔地张合着,以防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天一道的那些温柔自然气息在缓缓地修补着经脉里的不稳定。
他咽了一口唾沫,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头顶笔直的石岩线条,不禁生出几许后怕。如果自己粘不住石壁就这么摔下去,落到满是礁石险浪的海中,只怕会粉身碎骨。
临海的这面悬崖上风势太大,从他的四肢处灌了进去,一片冰凉。他不是五竹,没有那种高空直降的神奇功法,所以贴的更紧了些。
“为什么皇帝知道五竹叔在大东山?”一个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疑问,涌上了范闲的心头。看来皇帝只怕暗中和神庙有什么联系,可是去年大祭祀的非正常死亡……这些事情有些说不明白了。
云层再一次覆盖住了月亮,范闲又开始向悬崖下移动。不知道滑了多久,离那盆墨水般的海水愈来愈近,他也愈来愈警惕,将自己的功力提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
离海越近,越容易被水师船上的叛军们发现,离海越近,也就离海上那艘小船越近。
水师船上的叛军或许无法在这漆黑夜里看清悬崖上缓缓爬动的小点,可是叶流云或许会发现自己。
他的双掌紧密地贴在光滑的悬崖上,忽然间瞳孔微缩,感觉到了身后一道凄厉的杀气!
谁能够有这种眼力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