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终于抱成团了,而自己就像是一个长辈们彼此不言语,却亮明心迹的质子。
燕慎独摇了摇头,并不是很反感这个角色扮演,只是想着,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那位小范大人应该活不了多少天了。
他将右手持的小铰子放到了桌面,用稳定的双手抚摩着箭杆,眯眼量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取出身旁长弓,将那枝修长美丽的羽箭放在弦上,微微拉弓,对着营房内的空地处瞄了瞄。
小臂微微右移,箭尖所指,乃是营房正门那厚厚的棉帘。
燕慎独满脸平静,说道:“出来。”
……
……
棉帘被缓缓掀开,王羲满脸歉意走了进来,在那柄长弓的威胁下不敢再进一步,只是站在门口,叹息道:“对不起。”
燕慎独瞳孔微缩,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物,他的目力惊人,早已认出,此人正是那个雪夜族学前,替范闲挡了自己偷魂一箭的青幡客。
他清楚,虽然自己在守备师里的身份保密,并没有太多护卫保护自己,但是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对方竟能通过元台大营的层层戒备,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营房,这份身手,异常高绝。
如果以往日里燕慎独的习性,此时弓上这一箭他早已射了出去,对于任何想来偷袭自己的人,燕慎独都会让对方失去生命。
但很奇怪,面对着这个奇怪的人物,燕慎独没有松弦,只是冷冷说道:“你是何人?”
王羲缓缓低头,抱歉说道:“我叫王十三郎,奉命前来杀你。非我愿意,实是不甘。”
燕慎独用箭尖瞄准那人的眉心,双手稳定,弓弦一丝不颤,似乎再拉一万年也不会有一丝力疲。
箭尖所携的杀意已然映在对方的心神中,他不认为天下有谁能逃过自己这一箭,所以听到对方自承是来杀自己的,燕慎独非但不慌,反而多出一丝冷厉:“范闲?”
王羲行了一礼,无奈说道:“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能逼着我杀人来着?”
营房外的雪早已停了,但入夜后,风声又起,呼啸着有如山间野兽的绝望哀鸣,穿过厚厚的棉帘,击入人们的耳膜。燕慎独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歉意的人,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为什么这个十三郎的脸上,竟是看不到一丝紧张与杀气,而只有无穷的悲痛与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