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范府,大皇子问了些当时山谷中的具体情形,沉默少许后便离府而去。范闲知道他是要急着回宫,迎接皇帝暴风骤雨般的质询,却也不想提醒他太多,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都还存有许多疑虑。
宫中从太医院里调了三位太医送到了范府,范闲却不用他们,只是让三处的师兄弟们为自己上药疗伤,余毒应该几日后便能袪尽,至于后背处那道凄惨的伤口,却不知道要将养多少天了。
直到此时,躺在自家温暖的床上,范闲的身体与心神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抵挡的疲惫,纵使身后还火辣辣地痛着,但依然是抱着枕头沉沉睡了下去。
醒来时,天色已黑,一名丫环出门去端了碗用热水温着的米粥进来,一直守在范闲床边的那位接过米粥,扶着范闲坐了起来,用调羹舀了,细细吹着,缓缓喂着。
范闲吃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望着身边正小心翼翼地舀着粥的父亲,发现一年不见,父亲的白发更多,皱纹愈深,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觉着心内有些酸楚。
“让您担心了。”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又喂了他几口,才将粥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平静说道:“当年你要入监察院,我就对你说过,日后一定会有问题,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范建温和说道:“说来听听。”
范闲将自己在山谷残车旁的心中疑问全部讲给父亲听了,希望能从这位在朝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根基牢固,手法老道,便是陛下也无法逼退位的父亲大人,给自己一些提醒。
“既然断定是军方动的手,”范建说道:“那就可以分析一下。除京都防御外,我庆国大军共计五路边兵,七路州军,以边兵实力最为强横,叶家定州其一,秦家其一,沧州方面的边兵在燕小乙的控制之中,还有南诏线上一支,州军实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样,其实五路边兵也不是分的如此明显,便如叶秦两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范建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像大皇子往年征西,其实是从五路边兵中抽调而成大军,战事一结,便又归兵于各方。”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这也是陛下的一个法子。”
“不错,这些将领因为征西之事被提拔至关键部位,便等若是皇族的手脚,却不是叶秦二家能指使得动的,如此一来,五路边军,没有哪一家可以单独控制。”
很奇妙,遇着范闲遇刺如此大事,这父子二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叹与愤怒,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而像京都的防御,京外四十里方圆内,都是京都守备的辖境,守备师辖两万人,内有庆国最强大的禁军一万人。还有十三城门司,看似不起眼,但直受陛下旨意管辖京都城门开合,也是紧要衙门。宫中还有侍卫一统,虽说我朝惯例,禁军大统领兼管大内侍卫,但实际上除了宫典这一任大统领真正做到了之外,其余的时候,大内侍卫都是由宫中的那位公公管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