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回过神来,有些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位许将军,心中涌出了诸多疑问。这样一位叶家老人,在怎样在当年水师的清洗中活了下来?又是怎样将自己的身份掩藏到了今天?叶家的势力自然都没有死光,不过绝大多数人早已如内库里的司库一般……忘却了当年的身份,在坦露自己后,成为了朝廷里的一员。
而许茂才,显然不是这种。
范闲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许茂才更加直接地解释道:“我入水师太晚,小姐本来是安排我在海上锻炼两年,便进监察院帮院长大人……不过,您也知道,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有机会与陈院长搭上头,很凑巧或者很幸运的……苟活到了今天。”
“你的意思是,如果陈萍萍知道你是叶家的人,也不会容你留在军中。”范闲冷漠地说道。
许茂才微微一怔,思想片刻后缓缓应道:“不知道,但我的运气已经足够好,所以我不会去赌。”
“那我父亲呢?”
许茂才知道这位年轻人说的一定不是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而是户部尚书范建大人,略一思忖后说道:“当年的事情太古怪,我……谁也不敢相信。”
谁也不敢相信,虽然依然是平稳的语气,但范闲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一丝寒冷与失望。京都事后,朝廷里没有人为老叶家喊冤,而且当时的情况确实太过古怪,身为叶家钉子的许茂才总在心中怀疑着,陈萍萍与范建究竟在那件事情当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范闲依然是面色不变,反而微微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与老叶家的关系,不过我不是很了解,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说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这是个试探,从开始谈话到现在,范闲自问没有表现出任何可以被人捉住把柄的地方。
许茂才疑惑抬头,像看着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范闲,却浑然忘了,自己与范闲在今天之前,本来就是陌生人。
“少爷,您是小姐唯一的骨肉。”许茂才沉声说道:“小姐的家业必须是您继承,而小姐的仇……您身为人子,自然也要落到您的肩上。茂才不才,愿做犬马。”
范闲沉默了少许后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当年参与此事的王公贵族,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被杀死了,陛下英明,只是让这些无耻匪类多活了四年。报仇?我应该找谁去报?”
很明显,许茂才这些年一直隐藏在胶州水师里,对于朝廷上层的动静并不清楚,但很奇妙的是,在这位将军的心中,总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叶家的仇人肯定没有死光,而且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死光了。
所以他微微摇头说道:“这是需要少爷去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