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范闲与海棠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相处之中,只是偶一动念间,眼光相触间,会多了些许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东西。说来很古怪的是,海棠一如既往地懒散着,霁月着,反倒是范闲却有些别扭起来。
海棠的眼光里偶尔会透露出笑盈盈的神色,让范闲好生恼火。
然而这个事实,也让范闲清楚了,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子,自己就算用那下作法子,把风声传出去,也不见得便能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
范闲曾经鼓励若若四处行走着,更何况朵朵这种人。
不过范闲正如他一直承认的那般自私……这世上敢娶、能娶海棠棠朵朵的年轻男子本来就少,被自己闹出这么大的绯闻去,谁还敢娶?
终身不嫁也成,只要别嫁给别人。
他的眼里闪着坏笑,扯开了王启年寄回来的那封信,匆匆扫了一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老王看来在北齐过的十分不舒心啊,身上的担子太重,确实没有跟在自己身边舒服,这信里就是在问归期了。
范闲理解他的情绪,身处异国,确有孤独之感,而且一旦事有不协,不论是监察院或者是朝廷,都可能将他抛弃掉,这种弃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他想着想着,忽然叹息了起来,今夜先见夏栖飞,后见影子,包括远在北方的王启年,这都是自己属下的得力干将,而前两位仁兄,自己身上都带着血海深仇,都是大族之中最小的那人,流离于天涯,有家不得归。
其实自己的身世,何尝不是一样。
弃儿们的聚会,终究也会嗨劈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剑与旨
范闲看完院报后,便觉得眼有些涩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声。小时候自己的名字和字号就被那些人们安排好了,姓范名闲字安之,如今想起来,这名字自然是宫中那位皇帝陛下取的,只是……自入京都后,准确地说,是自去年春闱后,自己何尝有一日闲时?
其实偶有扪心自问,以两世的学识经验判断,范闲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他并不怎么愉悦的结论——宫中那位皇帝老子,对自己算是不错了。虽然他清楚,皇帝给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力,很大程度在于皇帝需要自己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用来平衡朝中的局面,而且自己确实表现出了这方面的能力。
可是帝王家本无情,皇帝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方面不能不说是母亲大人的恩泽,另一方面说明皇帝对自己确实还存着稍许父子之情——他至少没有像汉武那样,自己还活着,而且活的越来越好。
当然,范闲不会陶醉在这丝父子之情中,他出奇的清醒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