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接过信,一看果然是王启年那独特的笔迹,也不接过夏栖飞递过来的那个长形匣子,示意他放到一边,摇头问道:“王启年这小子比我还怕死,当然不会傻兮兮地南下……只是我们总要有人跟着,北边是哪家商行在接手?”
其实他心里当然清楚,北边崔家的线路已经全部被自己私下吞了,而南庆朝廷却一直以为是北齐小皇帝掌控着……范老二私掌北方走私线路的事情,只有范府的几个人、言家以及范闲几个心腹知晓,大庆皇帝陛下只是知道范老二在北边,却想不到范闲有胆气让自己年幼的弟弟主持这么大的事情。
范闲并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知夏栖飞,所以只是随口一问,想通过他的嘴,从侧面打听一下弟弟在北边过的怎么样。
不过很遗憾,夏栖飞当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个胆子极大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上,却没有怎么留意北边的商行,不过他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声,听说如今在北边负责处理内库私货的大商人神秘的狠,一般人连那位大老板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范闲笑了笑,眼中浮出一丝欣慰之色,思辙这家伙,看来终于学会低调与隐忍了,只是海棠如今在江南,就他与王启年在北边混着,监察院四处的密探系统又不方便为他处理太多事情,北齐小皇帝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当然不会为难他,可是……一个少年郎,要周旋在那般危险的境地中,还真是苦了他了。
不过范闲并不打算派人过去帮他,因为自己的重生经历清楚地告诉他,但凡寒锋,必自磨砺中出,思辙有经商的天份,如果不经由这般困难繁复地打磨,真真是有些可惜。
又与夏栖飞聊了数句,范闲愈发欣赏面前这位江南水寨头目,如今自己的下属,看来当初在沙州收服此人,对于自己的江南大计,果然极有好处。
“一切都依照既定方针办。”
范闲认真说道:“苏文茂在内库,我会把邓子越留在苏州,内库那边调货的问题,副使马楷会处理,帐目的问题,如果你一时有些理不顺,就多听听那些老官的意见。”
那些老官都是从户部里捞出来的好手,乃是户部尚书范建给自己儿子送的一份大礼,做些虚空帐目,玩些小花招实在是简单的狠。
夏栖飞应了一声,犹豫说道:“这是第一次,行北的路线算是打通了……只是总瞒不了太久。”
范闲想了想,眉间泛起一丝冷笑:“怕什么?信阳年年走私,天下谁不知道?只要不抓着把柄,谁又能拿你我如何?”
夏栖飞心头一凛,发现提司大人果然是大胆至极,底气十足,只是心头总想着另一件事情,脸上不免流露出几丝异样的情绪。
范闲看着,不由笑了起来,静静地望着他说道:“是不是对于明家的事情不甘心?”
夏栖飞想了想,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让他知道在这位年轻大人的面前最好不要有丝毫隐瞒,咬牙鼓足勇气说道:“青城不甘心。”
范闲似笑非笑望着他:“明老太君已经死了。”
夏栖飞默然,明园大乱的时候,他正在领命前往北方送货,所以并未参与此事,但在途中就接到了消息,也曾见过最后江南百姓戴孝的那番场景,不由惨笑说道:“虽是死了,却还是死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