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就要找夏栖飞,后来找明老四,最后找到了明青达。”范闲和声解释道:“江南的局势看似混沌,实则明朗的狠,薛清是陛下心腹在一旁看着,本官只有把水搅的更浑一些。”
“收明家,只能和平地收……”范闲微垂着眼帘,“弄的猛了,陛下随时会把我扔出去,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邓子越心中大寒,越发不明白为什么提司大人非要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陛下的说,不明白为什么提司大人要把这些犯忌讳的事情讲给自己听,难道这是在试探自己?
“明老太君一直是君山会的重要人物。”范闲继续说道:“她在位一天,明家就不可能和平地被我拿下。所以她的死,虽然对我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总体而言……我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范闲看着邓子越的双眼,轻声说道:“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当然知道……我很不容易。”
邓子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行礼无语。
范闲走到了新风馆顶楼的栏杆旁,眯着眼睛,看着楼下街里戴孝的人群,看着远方正在赶工的香火店,知道整个苏州都在为那个死去的老妇人忙碌,不知道多少权贵人物已经云集此地,等待着要去灵堂拜祭。
邓子越跟在他身后,看着下方的场景,叹了口气,说道:“对付明家,有太多的办法,如今这局面……似乎不是最佳的。”
范闲平静应道:“所以说,明青达最后那招阴了我一道……日后再找回来吧。”今时今日的江南,明家老太君蹊跷死亡,明青达暗投范闲,明家与信阳方面表面或许还能保证什么,但暗底下却和往年大不一样。而范闲坐镇江南,两手一张,内库往外的走私生意要大张旗鼓地弄起来,少了明家的掣肘,会顺利太多。
归根结底,范闲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那虚无飘渺的名声二字——而在他看来,逼死明老太君,民心微乱,陛下一定会寻些由头来旨训斥自己一通,而这种自取其臭,却是他很乐意的。
其实有很多内幕,影响到范闲决策的内幕消息,他并没有告诉邓子越。比如为什么不能调黑骑,为什么忌惮皇帝会扔自己出去。
范闲心里十分清楚,如今的天下,出现自己这样一个如此年轻的权臣,拥有了如此大的权势,已然是一个异数。虽然皇帝如今还是十分相信自己,但谁知道帝王什么时候会忽然变了心思?从皇帝这些年的动作看来,他是一个多疑之人,所以一直严厉注视着自己,严防自己与军方牵扯上什么关系。
调黑骑入州?范闲自嘲一笑,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么厉杀的手段一旦施展出来,会让多少人害怕。
而最近京中户部的那场风波,更是让范闲清楚地看到,皇帝在还没有下决心清除长公主势力之前,已经开始警惕起老范家的存在。在京都,陛下没有通过户部亏空一事,成功地逼迫父亲下台,那谁知道明家之事如果闹大了起来,会不会削去自己的权柄?
权力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像是毒品一样,食之之后,再难摆脱。范闲虽然清醒,却也舍不得将自己手中的权力稍减少许,一方面是习惯了权力的好处,另一方面,为了自保,为了保人,他也需要手中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