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盯着杨万里的双眼,说道:“一旦有适当的利润,商人们就胆大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庆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杨史二人都被马克思的名言震的低下了头,品咂许久。
“更何况……朝廷里一直有他们的同路人。”范闲冷笑说道:“正经外销,挣的钱都是要入册的,哪里有这些帐外的钱花着顺手安全?”
这句话说的是信阳方面的事情,如果不是用这种狠辣手段,长公主想在监察院的长年监视下从内库捞银子,困难度肯定要大许多。
“每一个铜板上面都是血淋淋的。”范闲教育杨万里道:“如果你我想要做事,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明家能杀人,会杀人,到了真正鱼死网破的时候,也不会忌惮杀了本官!生死存亡之际,讲什么礼制……你做官做久了,人可别变成朽木一块!”
杨万里傻愣愣的,他十年寒窗,做官之后又有范闲这棵大树的阴影暗中保护,哪里真正感受过人间的凶险,此时被范闲一顿批,终于清醒了少许。
平静少许,范闲挥挥手说道:“罢了,先不提这些事,虽说你今天是来踢门,不过这园子倒确实没来什么客人,咱们也有一年不见,总有些话要说上一说,呆会整治些酒菜,我们好好喝几杯。”
杨万里垂头丧气,但知道门师依然将自己当最亲近的人看待,也算松了口气,只是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忽然想到一樁事情,犹疑问道:“那第三不该……”
范闲笑骂道:“你不把我得罪到底,看样子是吃不下饭去,说吧。”
杨万里想了想,觉得这事确实是门师做的不对,于是理直气壮说道:“最近各地迭出祥瑞,官员百姓们在酒后席上总会说上两句,学生在人面前从未说过,但当着老师的面,却要冒昧进言,以色事人,终不长久,以谄邀宠,也不是朝廷官员应持的风骨,老师这事做的实在与德不符。”
范闲一愣,知道杨万里虽然性子倔耿,但人还是极聪明的,竟是瞧出了四野祥瑞是自己造出来的,但这小子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拍皇帝马屁!
“滚滚滚!”范闲终于真的怒了,痛骂道:“饭也不要吃了,回你的富春县喝粥去!”
杨万里这时候倒也光棍,直挺挺地任由门师的唾沫星子给自己洗脸,满脸大义凛然说道:“学生今日要在彭园喝粥。”
范闲气鼓鼓地将双袖一拂,出门而去。史杨二人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半步不敢稍离。直到此时,这位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才终于有了些年轻人的模样,而不再是那位端坐谨言冒充老辣成熟的门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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