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介骂道:“我叫费介,又不叫费心。”
范闲开颜一笑,知道老师发脾气,那就是允了。
良久之后,费介的眉宇间忽然闪过一丝忧愁,说道:“可你想过没有,院长和我的年纪都大了,我们总有去的那一天。”
范闲默然,片刻之后忽然说道:“我想,院长应该将我猜到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诉了您。”
费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陛下……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范闲并不否认这一点,对于一位私生子,皇帝能够“大方”地将监察院和内库都交给他,这种连皇子们都难以拥有的权力,放在一般人心中,足以弥补所谓的名份问题。
但问题是,范闲最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所要求的,其实更简单一些,看问题,也会更简单一些——这两处庞大的机构,本就是我母亲的,又不是你庆国皇室的,你给我是应该的事情,你不给我,那就是你无耻。
费介并不清楚他赤裸裸的想法,叹息着说道:“当年在澹州的时候,你说你想当医生或是厨师,其实我很高兴,但也有些小小失望,小姐当年的家业,总是需要你来继承才是。只是如今眼看着你即将继承她的一切,我却又有些隐隐的害怕,我不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后悔。”
范闲明白,老师担心的是,万一哪一天,皇帝忽然觉得自己的实力太强,对日后的储君造成了威胁,那该如何?他笑了笑,安慰费介道:“您别担心了,至少几年之内,我想陛下应该会信任我的忠诚。”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的那道伤疤,疤痕处还有些痒,今日被温泉一泡,显得愈发地红润,有些狰狞。
“不要忘记,她是太后最疼的女儿。”费介警告道:“而且她是一个疯子。正面的战场上不是你的对手,会有些疯狂的手段,就像往年的牛栏街上一样。”
范闲骤然间沉默了起来,半晌之后说道:“别院里有婉儿,她自然不会动手。至于京都里面……她就算要发疯,也要忌惮着陛下。如果她真的要出这口气,最好的机会,不外乎就是趁着我受了伤,又不在京都皇上眼皮下的时候,把我杀了。”
费介叹了口气:“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范闲笑着说道:“如今的我,不是那么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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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的一声,就像是一位书童拿了把刀,细细地裁开一封宣纸。
苍山温泉后方一里地,松林中洁白晶莹的雪地上,骤然飘过一道红艳艳的液体,落在地上迅疾染开浸下,颜色再难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