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没有认出来,所以不知道他与那小家伙儿是何处来的情份。”皇帝叹息道:“也许一切皆是命数。”
似乎这句话涉及到了某些经年之痛,一帝一臣同时极有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陈萍萍忽然说道:“四年前我就反对过。今日,臣依然反对这门婚事。”
皇帝睁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比朕还要小,但这些年劳心劳神,却老了许多,以后还是少管些事情。这些小家伙儿的事儿,哪里有资格让你操心。”
陈萍萍微笑应道:“这件事情完了,臣就告老。”
“什么事情?”
“陛下,那个孩子的事情。”
皇帝的语气变得淡了起来:“为了将他母亲的东西留给他,朕转了这多道弯,假意心疼晨儿,封她为郡主,让这份产业做嫁妆。然后请太后指婚,这才名正言顺地让他得到这些东西。朕用心良苦,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满。”
“臣不敢。”陈萍萍心知肚明陛下为了让范闲能够重获叶家,着实施了不少手段,他正色说道:“只是臣总想着,万一哪日臣去了,这监察院该如何处置。如果将院子再交到一个外人的手里,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
与皇权的继承不一样,监察院是一个有些畸形的存在,全依赖于庆国皇帝对陈萍萍的无上信任,依赖于陈萍萍对皇帝的无上忠心,如果陈萍萍一旦死亡,不论是谁接手监察院,都极有可能对于庆国的朝局产生难以想像的可怕影响。交给臣子,则有可能出一权臣威胁到皇族;交给皇子,则有可能造就一位过于势大的皇子,影响到皇位的交迭。
皇帝又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是认为朕应该将院子交给他?”
“不错,那孩子既然不是外人,自然不会威胁到宫中。可是他的出身又注定了不可能参与到天子家的争斗之中,所以最能够保持中立。”陈萍萍缓缓应道。
皇帝似乎每些心动:“且待朕思琢思琢。你好生将养身体,总还有一二十年好活,这事情不用太着急。”
“是。”陈萍萍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恭敬行礼退出,早有远处宫女看见过来扶着,往宫外的道路走去。
皇帝站起身来,闭目良久,忽然睁眼看着那个轮椅往宫外行去,他不曾怀疑过陈萍萍对自己的忠心,但一直有些疑虑,为什么这条老狗会对那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不惜一切地替那孩子争取所有可以到手的权力——想到那个孩子,这位天下至尊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柔,心想他来京后还没有见过,什么时候得去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