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皆着黑色官服袍带朝贺,杨浩着天子冠带,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登坛受禅,接诏、策,玺,公卿、列侯、诸将万余人陪同,燎祭天地、五岳、四渎,议改正朔,大赦天下。
因为他是像柴荣继承郭威的帝国一般,沿袭先朝国号,所以年号便也不急着定下来,不需要像赵光义一样心虚,连两个月都等不得,甫登大位便匆匆忙忙更换年号,他总要等到明年元月一日,方定为新帝元年。元佐只做了不久的皇帝,按规矩,他本该是等到明年元月一日,才可以建立自己的年号的,这时直接禅让了皇位,史书上,他这位昙花一现的皇帝,便将是年号也不曾有过一个的了。
受禅仪式完毕,又举行了燎成礼仪,燃柴火以祭山川,庆贺西夏王杨浩受禅为帝。杨浩下诏为亡父母加封帝后号,册封罗氏冬儿为皇后,下诏立汴梁、洛阳、长安、金陵、兴州为五都,已是暗藏了迁都的玄机。
随后就是对百官的安抚和对逊位之帝的优待,册封逊帝元佐为镐王,行宋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岐王仍是岐王,王号不改;又有两宫太后,尊号、待遇皆从旧例,不做削减,赵宋宗室皆有封赏,原来因为年幼尚无封号的皇子皇女至少也封了个公侯之位。
随即便是对百官的任命,各地方文武官吏、朝廷各文武官吏,悉从旧职,或有更易改制,也当徐徐而变。赵普、卢多逊入内阁,与种放、丁承宗并列内阁四大臣;赵普、卢多逊另加太傅衔,官至一品。曹彬、潘美及一众随同兵变的文武官吏,在恢复原有品级官职的同时,另作封赏,曹彬、潘美皆加太师衔。
这其中还有一个罗克敌,他在禁军中掌握着极重要的一股力量,如果当初他没有点头答应参与兵变,很可能第一计划不会顺利完成,得被迫动武,一旦皇城染上血腥,杨浩踏着斑斑血迹登上皇位,这身后之名难免就要大有污点,再如何修饰也是没有用的,所以罗克敌也可算是功莫大蔫。
除了这份功劳,杨浩与他的交情更是深厚,对他本来也有大大的封赏,至少也要给他个节度使,另加太子少保衔,但是却被他谢辞了。这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更是他老爹罗公明的意思,罗公明在这桩兵变中起着重大作用,曹彬潘美打仗没得说,可是这样的事根本无法思虑周详的,幕后一切本就是出自罗公明的手笔,也就是这老狐狸出马,才有本事波澜不惊地完成这样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封赏名单上根本没有他,除了少数知情人外,旁人全不知道他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就算是史书上也不会在这件大事上载以他的名字。
老狐狸懂得进退,现在他的侄女儿是正宫皇后,自己一家不但是皇亲国戚,儿子和皇帝又有过命的交情,罗氏一门的富贵是稳稳当当的了,这时候只宜退上一步,决不能随大溜儿再得封赏,盛极而衰,过犹不及,其中的火候,他做了一辈子官,拿捏的是很稳的。这一次若不是为了那一条筋的儿子,为了罗家满门考虑,他也不会主动出手的,老头子做了一辈子幕后,可不习惯站到台面上来。
大典的整套程序忙完,就算以杨浩的精力和体魄,也是累的头晕眼花,回到皇仪殿中坐下,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看自己一身帝王冠带,想起赵元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喟然一叹道:“尧舜禅让,到底是个玩意儿,我现在算是真的领教了。”
“官家现在该自称朕了,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不得凌驾于规章法制之上,这可是官家告诫臣等的。”丁承宗红光满面,笑吟吟地推着轮车迎上来:“今时今日,臣等早就在想了,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却还是恍然若梦,不敢置信,天机命运,真个难以揣测。官家,要不要马上派人把皇后和皇子一大家子人都接过来?”
“不,不着急,当前第一件事,是北驱外敌。”
丁承宗一怔:“这个……似乎和迎接皇后、皇子不相冲突吧?再者说,官家刚刚登基,宋国文武百官一股脑儿地接收过来,良莠不齐,忠奸难辨,现在宜稳而不宜急进呐。”
杨浩微微一笑:“不然,北伐正是一个契机,一个把军权完全掌握在手中的契机,一个厘清忠奸顺逆的契机,一个整合稳定,通过外敌压力凝聚内部的契机,一个矛盾外引,把江山易主的动荡减至最低的契机,但能收复失地,取得几个大捷,挟此余威,也正是迁都的契机。
一旦先稳下来,没有个三五十年的功夫,这些事就做不得了。一旦真个拖上三五十年,恐怕有些事想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要北伐,而且……是御驾亲征!”
他笑着转过头来,说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我如此决定之下,三关那位李继隆,会如何取舍呢?”
第六百二十九章 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