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在金殿上,先帝殡天,新帝登基,遍封群臣的时候,那女子也如眼前这个女子,一身的白,以他的官阶,那时站立班中比较靠后的位置,恰也只能看到她的半脸,那眉眼轮廓一般无二。王科的身子登时一震:“怎么可能,难道是她?”
王科是晋王潜邸的出身,是赵光义的心腹,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永庆公主还活着的宋臣,当下不敢怠慢,王科吩咐那小厮留下,立即带着两个侍卫追了出去。
那几个人出了门,便让那戴了帷帽的女子上了辆马车,四下里护拥着往北城行去,王科赶紧上马就追,追了一阵儿,渐渐到了皇城范围,以他的敏感身份,可就不便前行了。远远看去,但凡行至有官兵把守处,有人上前说上几句,那把守的城卫士兵便闪过一旁,笑嘻嘻的招手放行,王科看了一阵儿,心中急急思索一阵儿,拨马便往回走。
远处那一行车队的人看见王科走了,原本拿腔作调的样子顿时放松下来。
车上那位永庆公主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他走了?咱们哪天执行下一步计划?今天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可卸妆啦,韵王妃传我的这易容法儿倒是奇妙,只是大热的天,脸上腻腻的,透不过气儿来。”
另一个扮侍女的“飞羽”秘谍便笑道:“你扮公主,大摇大摆地在那吃酒,我就得在你身后眼巴巴看着,还不知足?”
“你们不要笑闹了。”那扮太监的白胖汉子训斥了一声,声音倒是阳刚气十足,全无方才细声细气儿的动静,他又转向另一个白脸汉子说道:“大头兄,这一回有赖你多多帮忙。回头还得看那王科回不回雁回楼,如果他向店家询问我等身份,渝王妃说,让他雾里看花,琢磨不定,效果最佳,那我们见好就好,到此为止。如果这王科无所表示,那我们还得劳烦大头兄,咱们还得找机会在他面前再演一出戏。”
大头笑道:“无妨无妨,上京城天子脚下,能人无数,不过这市井之间及至皇城,我还算是有点面子的,大哥能记起我来,我就开心,帮这么点小忙算甚么。”
那人一笑:“说起大王,大王很挂念你,大王说昔日兄弟,很快就要相聚,唯有你独自留落北国,如果可能,还是希望你能随我们一起回去。”
大头的脸上也有些激动,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摇了摇头:“我的家……在这儿,西夏就不去了。兄弟贵在知心,也不必朝夕相处。呵呵,我大哥能成为一国之君,我也替他高兴呢,现在我不能说,可早晚有一天,我能对人家讲的,那时我就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爹的结拜大哥,是一国之君,要是他想混出点名堂,我就让他去报效我大哥。我的丈人、我的娘子,对我都甚好,这上京……我不想离开了。”
看到出,大头还是有些心动的,只是他的确舍不得自己的家,也知道家人不会跟他远赴西北,而且他也有些自知之明,做个天牢的牢头儿他还绰绰有余,可到了西夏能干什么?大哥做了皇帝,小六和铁牛都是大将军,可他并没有那样的才华,在这里他很风光,他找到了自己的尊严。
他从小就靠别人的施舍,现在不想继续接受别人的施舍了,哪怕给予他的人,是他的兄弟。
旁边那人似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轻轻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王科急急返回酒楼,小二迎上来笑道:“哎哟,王爷,你这是去哪儿了,饭菜都凉了。”
“哦,我……出恭。”
王科一愣答道:“带我去净手,饭菜再热一下。”
“好嘞,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