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宋国国力强盛,武力强大,乃是我大辽最强大的对手,这几年来,因为辽国内乱,大伤元气,眼看河西渐渐掌握于南朝手中,却无力与之正面一战,我们已是非失了先机。如今杨浩据河西而与南朝决裂,这对我大辽来说,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我们不妨一展大国的雍容大度,不要与之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争执,双方缔结友邦,这就是大利于我辽国,重挫南朝的好事情,再藉此得些实质的利益岂非锦上添花?”
他转向萧绰,又躬身道:“太后,夏国既有所求,必有所给,他们提出了哪些具体的条件?”
萧绰道:“一者:两国建交,互不侵犯,沿边城池,不得创筑城隍,不得派驻重兵;二者:双方文教传播,互不阻碍,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藏匿庇护,可互为引渡;三者,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互市贸易;四者:夏国愿向我辽国每年提供盐六万石、茶一千石、丝绸十万匹,铁器两万件,以及陶器瓷器,均按中原常价交易,不抽重税。”
室昉听了眉尖不由一挑,这几个条件中,除了最后一条,都是互惠互利完全平等的邦交条件,只有最后一条,算是杨浩主动谋求辽国的承和和帮助所给予的报答了。
当时宋国对辽国是实施经济封锁的,双方虽设有几个榷场,不过可以交易的物品有限,辽国不向宋国输运马匹,宋国不向辽国输运铁器,就算是布匹、茶叶、食盐、陶瓷等这些生活必需品,也都抽以十分高的税赋,以限制其出口规模。
而铁器,比如铁锅、锄头、镰刀、犁铧等生活必需品也是生产必需品的东西,辽国更是十分的贫乏,以至于许多人家嫁姑娘把铁锅都当了十分昂贵的陪嫁品,送上一口上好的铁锅那对娘家来说是十分有面子的事,其有价无市的程度可想而知。再比如锄头、镰刀、犁铧,现在仍有大量使用木制和石制品的地方,其生产力因此受到了极大限制。
这些困难作为宰相的室昉非常清楚,如果能从夏国买到这些商品,而且价格优惠,那对辽国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不过这个杨浩刚刚立国,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他真正只给出一个好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甚至不算是好处,只不过因为两国不是敌对状态,所以没有刻意进行限制和抽加重税的正常贸易,有求于人,居然只许给这么点好处,这个夏国皇帝还真够抠门的。
室昉忍不住摇头一笑,哂然道:“这位夏国皇帝到底是一贫如洗呢,还是根本没有要我辽国相助的意思,这建交的条件,确实是单薄了些。”
耶律休哥冷笑道:“室昉大人,你也觉得不妥了?嘿!这就是那位夏国皇帝结交我辽国的诚意。依我之见,绝不可轻易地便答应了他。不错,我们很在意河西的归属,可现在他杨浩既然叛宋自立,对河西比起我们就会更加的重视百倍。
太后,以臣之见,咱们不妨先拖上一拖,不予置答,或者,先承认夏国的存在,答应与之建交,但是暂不予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他既敢称帝,必也料到会惹得南朝皇帝雷霆大怒,短时间内,河西当可无虞,待他难以支撑的时候,我们再提出一些要求,他不想答应也得答应,我们大辽对夏国的控制也就更强了些。”
萧绰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枢密使郭袭,这三人可是她一文一武一皇族三套马车的领军人物,漫说她是太后,就算她是皇帝,对这三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意见也不能予以无视的。
郭袭沉吟片刻,说道:“以我辽国如今情形,不宜与南朝大动干戈,杨浩本宋臣而自立,非人君所能容,南朝皇帝如今会做何反应尚不得而知,万一他不计利害、不惜一切……,为防我朝牵涉过深,臣以为,当慎重其事,可先答允与夏国邦交,看看南朝动作,以及他这夏国到底有无力量,若是扶不起的一场闹剧,我大辽也不必去趟这趟浑水了。”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萧太后眉峰轻敛,秋水凝愁,暗暗地叹了口气:“事先全不与我商量,事后就来要我做这做那,欠你的么?冒冒失失的称什么帝,称王也比称帝好呀,你这不是逼着赵炅与你决一死战,连个回旋的余地都不要了么,我有我的江山、我的子民,一举一动岂能轻率决定。你现在一定后悔不迭,愁得寝食难安了吧?”
萧绰心中想来此时应该正后悔不迭、寝食难安的大夏国皇帝杨浩此刻却正一摇一摆,颇有雅兴地踱着步子:“嗯……,汴梁赵官家现在想必已是鼻孔冒烟了,上京萧太后怕也正在进退两难,说起来,现在唯有我这个始作俑者,还能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呵呵,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想到得意处,杨浩微微一笑,悠然停在一栋雕栏画栋的小楼前,举手叩了叩房门,里边传出娃儿娇媚的声音:“谁呀?”
杨浩促狭地笑道:“爱妃,朕来临幸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