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放兴奋地道:“不错,阿古丽!如果令阿古丽假意反了太尉,率部众逃往陇右,不就能起到分尚波千之势的效果了?”
杨浩怔怔地道:“这个……回纥部落虽也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但甘州回纥多少已有了些农耕的习惯,让他们举族迁徙至陇右,要说服他们的头人恐怕很难。再说,阿古丽王妃目前对我到底有多少忠诚还不确定,如果纵之远去,能否还对她加以控制实难预料。”
丁承宗道:“那就先牢牢地控制了阿古丽不就成了?”
杨浩反问道:“人心隔肚皮,如何确定她的忠心?”
丁承宗身为飞羽在夏州的负责人,对甘州那边的情形了如指掌,脱口便道:“恩威并施,足矣。阿古丽王妃与太尉一战时,以女儿之身,数度冲锋在前,不畏生死,可谓其勇,可谓其忠。而夜落纥却拿她做了弃卒,阿古丽王妃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草原上的女儿家,爱恨分明,性情爽快。阿古丽王妃年轻貌美,又是回纥九姓中的王姓部落后人,身份尊贵得很。如果太尉纳她为妾,许之以情。留其亲眷,以之为质。还怕……”
和亲结势,在那时代实属寻常,女子再嫁,漫说在西北,就是在中原也是寻常事,所以就连种放这儒家大贤听了也不以为忤,而杨浩若真称帝,那阿古丽王妃也就不是妾了,而是尊贵的皇妃,相信以杨太尉的人品才貌和尊崇的身份,阿古丽王妃也不免意动,陷其情网,此计实是大为可行。
种放双眼一亮,刚要开口赞许,敦促杨浩为霸业宏图,与阿古丽王妃成就一段姻缘,折子渝已气冲斗牛,脱口便道:“不行!”
种放和丁承宗现在满脑子都是站在从龙之臣的位置上为杨浩的宏图霸业想问题,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快被杨浩折磨成闺中怨妇的女诸葛,这时她一开口反对,二人才省觉过来。
丁承宗心道:“折姑娘啊,我兄弟若做了皇帝,后宫还少得了你的位置吗?帝王后妃,岂是相夫教子那么简单,光是身具大智慧,那是没用的,要做一个贤妃,你还少了几分胸襟啊。”不过丁承宗是知道折子渝在杨浩心中的份量的,虽然暗自腹诽,却不便直接说些什么。
而种放却没有这些顾忌,在他看来,纵论天下大事,让一个女人参与谋略,已是太尉格外的看重了,牵涉江山社稷根本之大事,一切衡量标准只有“利益”两字,正所谓将者无情,谋者无心,什么儿女之情,都得靠边站。谏臣的脾气一上来,莫说现在折子渝和杨浩还没有甚么关系,就算她是统帅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也敢犯颜直谏的,立即把脸一沉,反驳道:“如何使不得?”
“我……”折子渝一阵语塞,杨浩看着她,眼中却渐渐露出有趣的意味:这才对,一个不知道吃醋、不会使小性儿发脾气的木美人,又哪来的活色生香。这才像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咳咳……,她……应该是为我吃醋了吧?
杨浩暗喜在心,巴不得她失口说出什么话儿来,也不忙着为她解围,折子渝看他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情急智生,她脑筋一转,忽地计上心来,从容开口道:“我是个女儿家,自然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夜落纥和阿古丽王妃本是夫妻,大难临头却把她做了替死之鬼。如今太尉先秘密纳她为妾,再驱使她为自己所用,那么和夜落纥又有什么区别?阿古丽王妃已经被夜落纥伤透了心,还会相信太尉的诚意吗?甘州回纥与陇右吐蕃人本有交情,一旦等她到了陇右,焉知他们不会勾结起来?”
种放道:“那么……折姑娘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折子渝浅浅一笑,斜眸睨了杨浩一眼,挑衅地道:“小女子受两位大人启发,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太尉敢不敢用呢……”
……
夜落纥和李继筠,与程世雄、李继谈、张崇巍的三路追兵像捉迷藏一般,一会儿跑到横山脚下,一会儿渡过无定河水,东躲西藏,你追我逃,好不容易甩开了一段距离,快马加鞭逃奔银州,到了米脂河边,看看两人几乎又折损过半的兵马,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是坐拥雄城甘州,手握六万大军,麾下三十万子民的西域霸主,而今根基已失,兵不过万,就连王妃阿古丽和次子曲离都先后拿去做了弃子,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李继筠倒是淡定,大概他已经窝囊两年多了,昔日的傲气傲骨早就被打磨的差不多了,居然还挺沉得住气,一见夜落纥站在米脂河边回望河西放声大哭,便劝道:“可汗不要伤心啦,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汗顷刻间败落如此,其速之快,势如山崩,安知来日杨浩不会比咱们败得更快、败得更惨?宋国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咱们虽然败了,可宋国还没有败,潘美大宋名将,靠山比你我强硬百倍,杨浩得意一时,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