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英只道她仍怀疑自己身份,便指了指走来的方向,又道:“小女子不敢哄瞒大嫂,所言句句属实。我家的人本来是往来与麟州和银州的商人,还请大嫂指点一条道路,不知怎样去那里……”
小东笑道:“银州、麟州么?那地方我倒是听说过,听说是极繁华极大的城池,不过这一辈子我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听集市上的人说,银州距这里得有两百多里地,麟州就更别提了,还远着呢。”
“两百多里地?”
周女英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一匹快马一小时能跑三四十公里,也就是七八十里地。但是就算汗血宝马,能连续跑五六个小时,走三四百里地也就是极限了,她那匹马自然没有这么雄骏,不过好在她身轻体软,轻盈的很,再加上不断地快马加鞭只想逃命,把那马儿最后的体力都榨取出来,这一通落荒而逃,跑的可也够远的了。
周女英忽地想起她说去赶集市的话来,登时又生起一线希望:“大嫂,你说的那集市在什么地方,我……我的家人一定十分牵挂我们,大嫂若能送我母女去到那集上,说不定有办法离开,如果能寻回家人,小女子一定重重报答大嫂。”
小冬道:“离着赶集的日子还有七八天呢,现在那儿只有一些当地的山民。你真个要去,也得翻过几座大山,走几十里山路,现在可不成,唉,瞧你母女可怜样儿,要我见死不救,那是要天打雷劈的,算了算了,你先到我家里住几天吧,等赶集的时候我带你去便是。”
女英又惊又喜,连忙道谢,小冬过了河扶着她踩着那大石头过去,匆匆洗净了草药,引着她转进山谷,把她带上山去,引跟自己当家的引见了,那斡儿牛见又来了两个白吃饭的,心中甚是不喜,不过转眼瞧见这少妇惊人的美貌,把他这个一辈子只知道跟豺狼虎豹打交道的猎户惊得目瞪口呆,如见仙子,哪里还说得出半句不悦的话来。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猎户,倾慕美貌异性乃是发自本能,可一见了人家的美貌,反而局促自惭起来,连忙起来招呼,只知憨憨地陪笑。
小东倒是个利落的当家人,把这对母女带到自己家中,便道:“妹子,我这地方小得很,这间屋子是我和当家的住处,旁边那屋……是我救下的一个男人,如今正生着重病,你不用怕,我们一家都是本份人,你且在此住上几天,等赶集的日子到了,我带你去便是。”
周女英道了谢,小东便将草药熬煮了,对男人耳语了几句,那男人听了大喜,连忙提了把猎刀,拿了口筐子,和小东急急地出了门,周女英先见他拿刀,立即警觉地握紧了腕上了“狐尾”,却见人家夫妻俩背着筐篓急匆匆地下了山,竟把一个家都扔给了她。
周女英眼见四壁皆空,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防备外人的,她见那对夫妻确已去远,便把孩子解下来放在炕上,让她舒舒坦坦地睡个觉,自己则熟悉一下这个环境。
院落不大,四下都是山林灌木,一排三间的茅屋,最西头的放的是各种杂物、动物皮毛一类的东西,气味难闻,东屋里边确实躺着一个男人,周女英只探头一瞧,没敢进去,她正要折回正屋,却听那男人迷迷糊糊呻吟着要水喝,周女英本待不理,可转念一想,这人既然也是人家救回来的,可以说和自己是同病相怜,大家都是落难的人,眼见他病得起不了身,怎好袖手旁观?
这样一想,女英便迟疑着进了房子,从那楸木桌子上拿起水罐想要喂那人喝水,走到近处一眼看见那人模样,虽然头发凌乱,脸颊赤红,可是这人的样貌真是再熟悉不过了,竟然就是杨浩,女英娇躯一颤,手一哆嗦,一个瓦罐“啪”地一声落地,打得粉碎。
“你……你……太尉……,你怎在此?”
女英扑到杨浩身上,惊喜交集,杨浩如同浸在一个大火炉里,两眼都烧得红了,意识昏沉,刚刚清醒了些,认出女英模样,呵呵笑了一声:“我在做梦么?喔……我被救回去了?”转而又陷入昏迷,怎么呼唤也叫不醒他。
女英急急跑到旁边屋子,寻到盛水之物,找了清水来喂他喝了些,见他那憔悴无力的模样,忍不住坐在他身旁,低声饮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