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所以……咱们想等援军来救,已是绝不可能了。援军不来还罢,一旦到了,就是咱们的死期,同时,也是援军的死期。”
“这一场劫难,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经过这一劫,咱们一定能转败为胜!”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咱们的生机,就在这条无定河上!咱们跳水求生!”
杨浩环视着按照他的吩咐已在身上捆扎了五花八门的浮水之物的战士,见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都露出忐忑的神色,便压了压双手,低声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北方的英雄豪杰,大多都不会水,呵呵,有些兄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洗过几回澡,都有些怕水,可这水再凶猛,凶得过咱们外面的数万敌军么?”
他收敛了笑容,又道:“兄弟们不要忘了,本帅是冈金贡保转世,冈金贡保,在我们汉语里,就是观世音菩萨,观音菩萨住在哪里?住在南海,海啊,可是水润之地。也许兄弟们听说过,本帅是应水德之瑞而生的,这水对别人是大凶,对我来说,可是遇水则生,遇木则活。有神灵保佑,兄弟们还怕甚么?”
对这个时代的人讲许多大道理,不如几句神神鬼鬼的话更具煽动力和鼓舞力,杨浩这几句话一说,士卒们立时安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大家听着,身前身后,尽量绑上浮水之物,如今四月天气,河水本不太冷,可是这两天下过大雨,水中的寒气不是那么容易禁受的,衣物都要穿在身上,尽量绑紧,就算被水浸透,也比光着身子保暖。皮甲尽量绑在头腹要害处,水流太过湍急,顺流而下,难免碰碰撞撞。一会儿分发食物,再杀几匹马,喝些马血暖暖肚子。”
“大家记住一点,顺水而下,趁夜突出重围之后,兄弟们要尽量往北岸靠拢,上岸之后往银州赶,一时靠不了岸的也不用担心,总有水流平缓的地方,何况李光睿在此设伏,说明咱们已经有援军过河了,他们必然架设桥梁,预埋退路,架桥处必有守军,会把咱们打捞上去的。”
“最后两点,务必记住,这是至关重要的事。不管是谁,只要见到咱们的人,必须马上告诉他们,万勿赴援,我们已经脱困,如果援军已出,千万马上追回去,这里是陷阱,是埋伏!”
“第二,咱们六千兵马,自水路遁去,大部都可平安无恙,可是顺水而下,难免冲得一片散乱,加上没了马匹,仅靠两腿走路,本帅也不敢保证最先赶回军营。你们不管是谁,最先找到了咱们的人,务必告诉李一德大人,马虎上重新树起本帅的将旗,不管我在不在,都要大张声势,造出本帅已然回营的架势。这是李光睿的最后一搏,本帅安然回营,他的最后一点气焰就要被打击殆尽了!”
“好!现在保持安静,一队队随本帅到北侧悬崖。”
能用的捆绑之物,包括腰带、马缰,都用来捆系浮水物了,悬崖边已无法系以绳索,而且身上绑着许多累赘物,甚至一大块腐朽的房梁,想要沿绳索而下太过困难,而这数千人马必须在天亮前全部下水,以防被敌军发现,望河射箭,那死伤可就要成倍增加了。
然而他们找到的距河水最低的地方,也在六丈上下的地方,这些士兵攀爬数丈高的云梯、望楼如履平地,可是要他们纵身跳下夜色中黑漆漆难窥面目,却只听得滔声滚滚的无定河,却是许多不畏刀枪、不惧生死的士兵做不到的。
他们许多人真的一辈子都没洗过几回澡,更不要说嬉水了,一个敢直面万马千军的勇士,明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怕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怕固然是怕的莫名其妙,可这本能的恐惧何尝不是来的莫名其妙。
眼见士兵们僵在河边,没有敢跳下去,杨浩眉头一挑,对穆羽吩咐道:“小羽,你押后阵,率我亲兵为督跳队,延至最后,胆敢不跳者,杀无赦!”
杨浩扭头又对众兵士道:“众兄弟,浸入水中时尽量保持冷静,屏住呼吸,跳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本帅先跳一步,是我兄弟的,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