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胤吃了个软钉子,眼见赵德昭独断专行,已下令进城,只得拨马退到一边。
赵德昭策马肃立,看着军士入城,心中不期然想起恩师的嘱咐:“官家心怀鬼胎,令你为先锋,绝无善意,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可他找的理由冠冕堂皇,拒绝不得。不过,这也是件好事,至少证明官家不敢公开对你动什么手脚,他有所忌惮,你才有一线希望。
你这一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须得处处小心,谨慎为上。你虽是先锋,却万万不可冲锋在前,乱军之中,敌人可能杀不了你,却须防备身后的冷箭。无论如何,熬得过这一关,官家就更难找到对你下手的机会。你才有为先帝报仇,诛杀这弑君之贼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德昭嘴角绽起一丝冷笑,这时有人来报:“将军,前营已然入城。”
赵德昭拨马道:“高将军殿后,中军随我入城!”
赵光义的先锋部队到达平定城的时候,杨浩、折御勋、杨崇训的人马已到了岚州,驻扎于汾水河畔。大营扎下,杨浩吩咐副将李一德安扎营盘,自己便赶往折御勋的中军。
他把李一德带在身边,固然是因为心腹大将都另有用处,他带来汉国的这支杂牌军实在拿不出几个能撑得场面的人物,另一方面也不无以李一德为人质的想法,银州百姓有一带都与银州李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李光睿大军杀来,很难保证李家在大军压境的时候,不会为了李氏家族的前程,再背叛一次。为安全起见,只有把这位李氏家族的家主带在身边,李家要做任何决定,就不得不多考虑一次。
杨浩来到折家军的中军大营,就见都指挥使赤忠正在指挥所部挖壕沟、埋木桩、布荆棘、设拒马。虽说探马不曾探得敌踪,汉国军队也不可能冒险远来攻击他们的军队,但一路行来,赤忠安营扎寨始终一丝不苟,绝不容半点马虎。
杨浩与他是素识,当初带领北汉百姓迁往西北时,第一个赶来相迎,并一路护送他前往府州的就是这位赤将军。杨浩笑着打声招呼:“赤将军,折帅在中军么?”
赤忠扭头见是杨浩,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杨帅来了,我家节帅正在大帐,原说稍候便往杨帅中军拜访的,快请快请。”
杨浩见他要为自己引路,忙客气地道:“怎敢有劳赤将军,将军尽管忙你的,折帅是我义兄,原不必如此见外,我自行过去便是。”
杨浩举步走向最大的那顶帐篷,赤忠的副将萧晨望着杨浩的背影叹道:“唉,人生际遇,真个难以揣测。就在两年前,这杨浩还是个九品官儿,若不是担着个钦差的名份,莫说咱们节帅,就算是将军你,也不必屈尊去见他。他去汴梁转了一圈儿,这官可是越做越大了,如今节帅与他称兄道弟,昔日将军高高在上,如今反要向他打躬作揖,属下心里真他娘的不是滋味儿。”
“说的什么屁话,做你的事去!”
赤忠瞪起眼睛斥骂一声,转身便走开了,行至远处,站在汾水河边,面对悠悠河水,怅望河面上一片金屑银花般的波澜,赤忠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意兴阑珊起来。
杨浩到了折御勋的中军大帐,里边得到消息,折御勋和杨崇训一起迎了出来,杨浩笑道:“二哥也来了?”
杨崇训笑道:“我们正说到你,你就来了,来来来,里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