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听了慕容求醉的话,转向那个动作有些古怪的书生,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书生一听眼前这甚有威严派头的人是位官员,连忙撅着屁股,僵着腰板儿施了一礼:“草民萧舒友,见过……这位大人。”
赵光义点点头,问道:“你既是陇西郡公家的邻居,火起时可曾听到些甚么、看到些甚么,李家可有人逃出来么?”
萧舒友听了不禁咧了咧嘴,原来这位书生一心想要金榜题名,整日价在家苦读,坐在太久,生了痔疮,今日请了郎中上门诊治,谁知裤子刚扒下来,那郎中七八针银针才插进去,火苗子就蹿过来了,浓烟滚滚,热气腾腾,吓得那郎中摞下病人拔腿就跑,萧舒友无可奈何,赶紧提着裤子就往外逃,逃到外面才感觉到极端的不适,可是到处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读书人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拔,如今那几根针还扎在菊花上呢。
萧舒友直撅撅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家那烧得只剩四堵墙的院子,愁眉苦脸地道:“回禀大人,小民逃出来时太过匆忙,那时已经火头四起,烟火熏灼,哪里还顾得及去看别人?不过……不过草民今日请了郎中上门诊治暗疾时,倒是听到陇西郡公府上有些动静。”
赵光义神色一动,急忙追问道:“有什么动静?”
萧舒友道:“草民请了郎中回来时,听到隔壁院子里歌乐不断,一片喧嚣,似乎……正在饮宴。”
李煜好饮宴,即便做了亡国之君也不敢此习惯,要不然也不至于花钱如流水,闹出故国旧臣上门催债的窘事载之史册了。赵光义吩咐皇城司的人时常注意李家的动静,连他每次饮宴都见了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对此倒不觉奇怪。萧舒友所说的这件事,回头可以让皇城司的人验证一下。
他点了点头问道:“旁的……没有什么了么?”
“没有了,草民就知道这些。”
赵光义摆摆手,萧秀才便夹着屁股,迈着小碎步一点点挪开了。
赵光义回过头来,看着眼前那一片片仍泛着红光的灰烬,低沉地道:“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挖,给我挖,把废墟清理干净,找些仵作来,务必确认每一具尸体的身份。召来保正,查阅户籍,李家上下连主带仆一共多少人,全都查清楚,一具尸体都不能少!”
慕容求醉躬身道:“臣遵旨,不过……现在仍是热力灼人,是否……”
赵光义站得远远的,仍觉得热气蒸腾,也知道此时叫士卒们去挖掘废墟不太可能,这种情形里边真有人的话也早烧成了焦炭,倒也不必忙于一时,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喝道:“开封府!”
赵光美急忙趋前一步,拱揖道:“臣在。”
赵光义道:“扑灭余火,救治灾民,发放抚恤,清理废墟,重建房舍,还有,包围这几条巷子,逐人盘查,查清起火缘由,同时要注意,看看有没有从陇西郡公家里逃出来的人,另外……拨些精明能干的仵作,听从慕容求醉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