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勒马站在高坡上,看着契丹兵马浩浩荡荡北地,暗暗松了口气。
萧绰的心思他着实猜度不透,这不是一个情欲和爱情就会迷昏她头脑的女人,如果她想搂草打兔子,剿庆王、占银州,两样一起来,恐怕自己真要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尽管介时他占了地利人和,一旦对上这么一个强敌也头痛得很,那时就不得不硬起头皮去和赵光义打交道了,幸好,耶律斜轸志只在耶律盛,活捉耶律盛之后,他就痛痛快快的退兵了,看来北国的注意力一时半晌还不会放在西北。
回过头来,再向银州城望去,杨浩心中感慨万千,打下这座银州城真是着实不易呀,可是能得到这座银州城,再大的牺牲都值得,一座新建两年的城市,对周边地域的辐射力,无论如何都比不得这样一座古城的。
浅滩上只能养虾,永远也养不出蛟龙。占据了银州,他才能贯通横山,威加党项八氏、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纥精兵、东得横山诸羌之勇,真正拥有与夏州李光睿分庭抗礼的本钱,府州折氏、麟州杨氏才会真正唯他马首是瞻。
眼前河渠纵横,沃野千里,草浪绵绵,山峦起伏。当战火硝烟远离这里的时候,很快就会牛羊遍野,牧马成群,这片沃土将成为他的根基,拥有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他就大有用武之地了。想到这里,杨浩豪情顿生。
折子渝策马伴在他身旁,轻轻瞟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迷惘。
杨浩腰杆儿笔直地坐在马上,纵目眺望远方,睥睨四顾,意气风发。那宽广的额头、挺拔的背项,甚至猎猎随风的大红披风,都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他日渐地成熟了,已不再是当初程家大院里相识的那个只会说风趣话儿的小家丁,他如今是一方统帅,掌握着不下五万可以随时出动的大军,在西北,这样强大的武力已足当一面之雄了。
杨浩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忽然回首望了她一眼。折子渝没有回避,只是轻轻问道:“你与契丹人合攻银州,这消息恐怕已经传回汴梁去了,堂堂宋国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与外敌勾结,你猜赵官家会怎么想?”
杨浩向她笑了笑,说道:“哪来的外敌?契丹与我大宋可是刚刚建交不足两年的友邦。契丹叛逆耶律盛逃奔西北,杀我大宋银州防御使,夺银州治其民,身为宋将,本官岂能坐视?出兵逐匪,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契丹出兵围剿叛逆,那也无可厚非,我们两军殊途同归,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何罪之有?官家以何罪名治我之罪?”
折子渝板着俏脸又道:“那党项七氏出兵相助你又作何解释?党项七氏乃李光睿治下的部落,你调动党项七氏兵马经过李光睿同意了么?刚刚到了芦州两月,便能驱策桀骜不驯的党项羌人为你所有,赵官家不生忌惮?李光睿肯善罢甘休?”
杨浩眨眨眼,狡黠地道:“这个更好解释。李光睿又如何?难道不是我宋国之臣么?党项七氏俱是我宋国子民,他们自告奋勇,与我合兵一处驱逐外虏,朝廷应该予以嘉奖才对,若横加指责,岂不冷了诸羌之心?至于李光睿……”
杨浩轻蔑地一笑:“李光睿本负有守土之责,却将国土沦丧外敌之手,使我宋国百姓流离失所。他无力夺回失地,本官出兵,他有什么好指责的,李光睿会干出那么不识大体的事来么?”
折子渝目中渐渐露出笑意,说道:“好吧,你杨太尉大仁大义,理应嘉奖,可是……如今银州已经夺了回来,你总该交还李光睿了吧?”
杨浩大义凛然地道:“那是自然。这银州并非无主之地,朝廷的江山社稷,岂能私相授予。可是西北不靖啊,为了不使银州再度沦落外地之手,为了不使银州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本太尉勉为其难,暂且代之治理银州,等到李光睿大人解决了吐蕃、回纥之乱,有能力保护银州的时候,本太尉一定将银州拱手奉上,绝不拖延。”
折子渝吃地一声笑,赶紧捂住了嘴巴,杨浩目光也蕴起了笑意:“子渝,其实你笑的时候非常好看,嘴巴不是樱桃小口,未必就不漂亮,用不着一笑就掩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