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向玉落打了个手势,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
罗克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别装了成么?”
杨浩哈哈一笑,挨着他坐下,亲亲热热地便去揽他肩头:“不好意思,装习惯了,不装的话有点不自在。”
罗克敌没好气地挣开来,冷冷地问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奉密诏辅佐魏王,还是回芦州做你的草头王?”
杨浩也望向月色下起伏如浪的青纱帐,悠悠说道:“罗兄,平心而论,我做七氏共主,是在入朝之前。西北之地,名义上说是大宋的江山,实际上就是杂胡聚居的藩镇,朝廷左右得了么?麟州杨家,府州折家,夏州李家,再加上回纥和吐蕃,他们才是西北真正的主人。如果我到了那个地方,能够占有一席之地,对大宋来说难道会更糟?”
罗克敌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回西北了?娘娘的血诏怎么办?娘娘以国事相托,你便就此袖手不理了?”
杨浩轻轻吁了口气,叹道:“罗兄,忠义……固然是好的,可是凭白送死于事无补的忠义,却是蠢的。”
罗克敌反诘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魏王挥师返京,难道不可一战?”
杨浩截口道:“娘娘和公主、二殿下处于深宫之中,想的难免简单,罗兄却不该犯这个错误,你应该很清楚,这还是魏王头一回领兵,那些骁将之所以对他俯首听命,是因为他代表着皇帝。可是如今朝中已经换了新皇帝,魏王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武将肯不肯跟着他反。
罗兄,你现在刚刚做了半个月的步军都指挥使,在军中尚未树立足够的威望,也没有培植对你一意追随的部将,你现在若下一道军令,士兵们决不敢不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什么?因为你有无上的权威,可以任意处置他们。但是这权威来自朝廷,如果现在的你要指挥所部向汴梁城发起进攻,试问有几个人还肯听你的命令?”
“我……”
“罗兄,求仁得仁,换个心安理得,就算是尽到了责任?那不是自欺欺人么,如果魏王能起兵,我可号召芦州军民响应,正好名正言顺地立军,可是如果魏王调动不了三军,你要我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带剑面君,刺杀今上,换个满门抄斩?何况,你既不可能把剑带进宫去,以今上的武功,你也未必杀得了他。”
罗克敌仰天长叹道:“罢了,罗某在京中等候魏王消息便是,若是魏王起兵便罢,若是不然,罗克敌便辞官不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一个平民百姓,也不在今上麾下为臣。”
杨浩叹道:“你又错了,这样的死脑筋,我忽然觉得……我的妹妹喜欢了你,应该是一个错误。”
丁玉落本来正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一听杨浩说起自己,不由脸上一热,连忙扭过头去,耳朵却仍仔细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罗克敌硬邦邦地道:“我怎么死脑筋了?顺天应命,做今上的忠臣,才是聪明人么?”
杨浩问道:“罗兄,你被契丹人掳作奴隶时,可以做契丹的大将军,现在做今上的大将军,又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