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掌柜的答应一声,一摆手,那些个扛箱担笼的棚彩匠们就乱哄哄地跟了上来,一个匠人担着根扁担,前后各有一口箱子,那箱子一悠,棱角一下子便撞在小黄门碗儿的小腿骨上。
这一下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可那个地方挨一下狠的,可是痛澈入骨,碗儿惨叫一声,抱着小腿就倒在了地上,疼得在地上直抽搐。侯掌柜的一见大惊,冲上去劈头盖脸照着那匠人就是一顿抽,破口大骂道:“你个夯货,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小心着点儿,作死不成?”
“行了!”
杨浩冷喝一声:“这种地方也是能大声喧哗的?滚开!”
他淡淡地瞟了眼那个小黄门,训斥道:“碗儿,你也是不长眼睛,直不愣登的就往上撞?平时怎么做事的?好了好了,去旁边歇会儿,歇过了劲儿再跟来听用。”
碗儿痛得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来,杨浩已拖着残腿一起一伏地去了。
皇仪殿宫门口,几个匠人比比划划,又说又量,焦海涛在一旁指指点点,毕竟宫中礼仪,和地方百姓办丧事还是有许多不同的,这方面的礼仪他可比杨浩那根大棒槌明白。
杨浩立在不远处,抬头看着搭了梯子爬上宫墙丈量的匠人学徒,嘴唇轻轻嚅动了一下:“都准备妥了?”
站在身后的侯掌柜还是一副很猥琐的样子,可是一双小眼睛里也隐隐透着一丝精明:“一俟得到大人吩咐,我们便立即着手准备。大人是要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先往西还是先潜居城中?未曾得到大人的准信儿,我们只好都做着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他咧嘴一笑,低低说道:“这天底下再亮堂,也有阴沟暗渠,城狐社鼠,挖门撬洞,官府再了得,也没本事把手伸到那里边去。”
杨浩微微颔首:“你们先准备着,如何潜走,现在还没个头绪,我也要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对了,我在宫里,处处都有眼线盯着,可是我想见一个内宫里极重要的人物,你们……有没有本事把她带来见我?”
侯掌柜的眉头微微一蹙:“大人,内宫人物,恐怕不好相见,这宫里头,我们可伸不进手来。”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事在人为,未必想不出办法。内廷也是要搭棚儿的,一会儿我带你去灵堂,先认认人,详细的计策,咱们再做商议。”
……
皇帝大行,文武百官轮番入宫哭灵、守灵,赵光义虽然忙得焦着烂额,也得一日三至,带头哭祭,到了第二天午后,整个宫中已是人困马乏。换进来的哭灵官儿们还算有点精神,王继恩这些人可是连轴儿转,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箱箱未曾染色的白绫白缎自后宫里搬出来,工匠们忙忙碌碌,内廷中的棚儿已经都搭完了,一座座棚儿矗在那里,庄严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