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落略一迟疑,不想再对他有所隐瞒,便道:“丁家在霸州的基业,早已被那不肖子败得糜烂不堪,大哥心灰意冷,不想再在霸州立足。当日二哥离开后,他就已携了全部家产迁往芦州,大哥的意思……早晚这家业还是要交给二哥打理的。”
杨浩默然片刻,摇摇头:“走吧,先到我的住处。过两日你便回芦州去,他……双腿俱断,独自支撑偌大的家业会有诸多不便,你虽是一个女子,才情气魄却不让须眉,有你帮他,要想重振家门却也不难。至于我……”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本自芦州而来,那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我若回去那里,行踪难免泄露,一旦为朝廷侦知反而不美。你认我这个二哥,我也认回你这个妹子,可是却未必要生活在一起的,你就让二哥,走自己想走的路吧。”
丁玉落听他说的凝重,知他忌惮重重,如今虽接受了自己,却仍对丁家心存芥蒂,一时不便再劝,只得默默点头,随在他身旁行去。
杨浩的住处就在这片贫民窟中,这个地方经常有犯案的流犯逃来匿踪潜伏,向他们出租房舍,贩卖食物、庇护流犯、通风报信,正是当地这些生计无着的贫民一项重要生活来源,所以杨浩等人要在这片混乱区域藏身非常容易。
他的几名手下分别租下了这左右的房子,将杨浩和两位夫人的住处围在中间,所以这乌泥巷虽是个极混乱的所在,他的住处附近却十分清静,泼皮无赖、闲杂人等更无法靠近他的住处。
杨浩的住处只是这些房舍中相对像点样子的地方,同样的院落狭小,院墙低矮,房舍破败,只不过居处收拾的干净一些,却一样的简陋。这样的地方,家仆出身的杨浩可以泰然处之,而唐焰焰和吴娃儿两个过惯了使相千金生活的美人儿也能甘之若饴,那就难能可贵了。
见到杨浩带回一个姜黄脸的汉子来,唐焰焰和吴娃娃十分惊讶,听杨浩介绍了她的身份,知道此女是杨浩同父异母的妹妹,二女这才恍然大悟。待见她洗去妆容,恢复了本来容貌,竟是一个眸若秋水、颇具英气的漂亮大姑娘,两女对她更生好感,杨浩的往事她们都知之甚详,也知道这位小妹当初对杨浩很好,当下姑嫂相认,唐焰焰性情直爽、吴娃儿性情乖巧,三个女子很快就融洽起来。
是夜,月朗星稀,唐焰焰和吴娃儿与丁玉落叙话良久,自房中告辞出来,一至院中,便见杨浩正立在一道矮墙之隔的另一道庭院中,独自仰首望着天边一轮明月痴立,两人便悄悄绕过矮墙走了过去。
当鼻端嗅到一阵清草香气时,两个身娇体软的美人儿已一左一右偎依在他身旁,丁玉落房中的灯光悄悄熄灭。
“官人……”娃儿低低地唤了一声。
“你们……都听玉落说了?”
“嗯。”
杨浩喟然一叹,握住她们的柔荑,轻声道:“你们来。”
院落中横置一条长凳,杨浩拉着她们在长凳上坐下,将自己与罗冬儿的往事又向她们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当时,我以为她已经被人害死了,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竟还活着。”
两个女孩儿握紧了他的手。杨浩又道:“如果不是玉落从霸州到上京,从上京到金陵,锲而不舍地追踪那个畜牲,使我今日发现她的踪迹,我还会一直蒙在鼓里,如果我就此潜居世外,就算有朝一日冬儿逃回中原,她……她也一定会以为我真的已经死去,从此再无相见之期,一想那种催人肝肠的情形,我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