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境的变化不难理解,就像你的女朋友和你交往的时候,恨不得你天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到她的面前,但是当她成了你的妻子,除了太败家的极品女人之外,大部分女人都会摇身一变,恨不得你马上变身葛朗台。
杨浩渐渐号准了折子渝的脉搏,掌握了她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他发现,自己有意的轻浮和戏谑,有意的阻挠和打击,虽然常常把折子渝气得又叫又跳,但是她竟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两个人以一种新的身份、新的自己,正在渐渐吸引,重塑关系。他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结果,也压根没有去想,他本来只是想破坏她在南唐要做的事情,却不知不觉地重陷情网,越是聪明人,越是容易在情路上误入迷途。
“莫姑娘,喝一杯?”杨浩举起杯,促狭地唤着她现在的身份。
折子渝看到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就有些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她一点也不讨厌杨浩坏笑的样子。她举起杯,与杨浩轻轻一碰,一杯酒下肚,两片粉腮便溢起一抹嫣红:“杨大人,你是不是每天都没事可做,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谁说我没事可做?”杨浩为她斟酒,轻笑道:“今天我还刚刚做了一桩大事,与人大打出手,看来莫姑娘在金陵的耳目有限啊,对此竟还一无所知。”
“与人大打出手?”折子渝目光一凝,急忙问道:“和谁?因为什么?”
杨浩把他与契丹使节冲突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折子渝黛眉微蹙道:“契丹人素来蛮横强暴,你愈忍让,他愈得寸进尺。他们只尊敬强者,你还以颜色并没有错,如果你想息事宁人,恐怕适得其反,况且身为国使丧权辱国,宋国的那些御使言官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你活活淹死。
可是,你不要以为契丹人就是光明磊落、明刀明枪的汉子,他们像狼一般凶狠,像狐一般狡猾,明着既占不到便宜,难保不会偷施暗算,这种情形下,你怎么可以单独出来?”
“我已经尽量小心了,他们想对付我,也不会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折子渝白了他一眼,嗔道:“狂妄,学了点本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街头巷角猝然射出一枝冷箭,你身手再好也避不开去。再说,你离开,就不怕契丹人对你馆驿中的人马悍然下手?”
杨浩叹了口气道:“我是鸿胪寺少卿,是一个文官。作为使节团的首领人物,我的职责是决定战还是和,把他们当成敌还是友,而不是由我去冲锋陷阵。我是有一身武艺,可那又怎么样?如果宋国使团的安危,就指望我这位鸿胪少卿的一柄剑来维护,那就太可悲了。
我带出来的人,都是从上等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骁勇武士,他们的批挥使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武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警戒、防御、亦或作战,也不需要我来指手画脚,今日被人家以有备算无备,吃点亏没什么。如今已经结下怨仇,接下来如果还要吃人家的亏,那我真应该效仿耶律文,让他们去自杀算了。”
说到这儿,他好奇地看了眼折子渝,微笑道:“真是奇怪,契丹一族源于鲜卑的柔然部,而你府谷折家源于鲜卑的折兰部,说起来,你们同宗同族,算是一家人,为何你们折家对契丹的敌意尤甚于对宋国呢?”
折子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才是不可理喻,赵匡胤到底对你有什么恩德,值得你忠心耿耿去扶保他?同宗同族,天大的笑话,若是天下间的人把这个看成友敌亲疏的标准,那契丹内部就不会纷扰不断,中原也还是大禹之子所建的夏朝,万世一统了。
燕云十六州多是汉人,可是你们若率兵去让他们认祖归宗,你且看看他们迎接你的是美酒还是利箭,他们绝不会比契丹人手软。要说同祖同宗,隋唐两朝皇室俱有鲜卑血统,昔日之匈奴和鲜卑族人,多有化为汉人的,你又怎么说?同祖同宗是吧?北方姓刘的多是匈奴后裔,北方姓杨的多有鲜卑血脉。你姓杨,世居北方,拿出族谱来摆一摆,三百年前咱们俩也是同祖同宗,说不定我还要叫你一声表哥,你怎么却不来帮我?”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