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秀儿斩钉截铁地道:“我错怪了你?我邓秀儿若是错怪了你,就在你面前用这柄剪刀自尽,来世做牛做马赎我罪孽,你敢发这样的毒誓么!”
杨浩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冷冷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们家的人就这么喜欢自杀?我看令祖应该不是中原人吧,思密达。”
邓秀儿呆呆地道:“你说甚么?”
杨浩不想再搭理她,拂袖入车,沉声说道:“走!”
“你不敢发誓么?”邓秀儿追了两步,掩胸站住了身子,怒视着杨浩一行车马缓缓远去,心中只想:“想不到就连他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也有一身的武功,我实不该如此莽撞的。今日打草惊蛇,我一个弱女子以后再难下手杀他了。”
想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姑姑:“是了,姑姑是华山无梦真人门下,听说那无梦真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造化本领,乃是睡仙人扶摇子的真传弟子,姑姑是他弟子,一身本领也绝不会差了,待我安葬了父母,就去华山投靠姑姑,随姑姑为师,习练一身武艺,到那时再去南衙取这一干奸党首级!”
……
杨浩登上车子,仍是余怒未息,唐焰焰愤愤不平地道:“那个姓邓的女子好不讲道理,果然不愧是那糊涂官儿调教出来的糊涂女儿,她爹爹身陷囹圄,连她那班亲戚都袖手不顾,只有浩哥哥出手相助,她却以怨报德,是何道理?浩哥哥,你怎么放过了她?这样的混账东西,就该送官究办,让她去蹲大狱。”
吴娃儿忙劝道:“姐姐不要生气,官人如此处置并无不妥。她一个弱质女流,想要对官人不利谈何容易,放她离去原也不妨,若真个把她送官究办,唉!她父母双亡,也着实可怜,若是因此入狱,民间难免对官人有所议论。姐姐也知道朝廷上的官员大多对官人不甚友好,到时风言风语传开,本来官人没做的事也要被有心人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免要生出许多是非。”
唐焰焰一听更是愤怒,拍案说道:“想当初在芦洲时,快意恩仇何等痛快,想不到进了东京城反生出这许多闲气,浩哥哥,依我看,你这个窝囊官儿不做也罢,咱们挂印辞官,归隐山林,就凭奶奶给我准备的那份嫁妆,也饿不死咱们。”
吴娃儿掩口笑道:“唐家富可敌国,姐姐的嫁妆必然丰厚,妹妹是比不得的,不过就算是妹妹的私囊积蓄,要保咱一家几口人吃用,也足够三五世的花用了,何况,咱们官人在开封府除了拆房子可也没闲着,‘千金一笑楼’里咱们官人占着大头呢,手上不缺银钱,什么样的富贵咱享用不到?只不过……”
她那双美目向杨浩盈盈一瞟,悠悠说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咱们官人愿不愿意辞官去做个富家翁,这可不好说,一切还得官人决定。”
杨浩摇头道:“你这鬼灵精,知道我一肚子火儿没处发,就东拉西扯来哄我开心,你当我真就稀罕这个官儿么?唉!旁人做官是唯恐被罢官,为夫做官却是想不做都不成,我如今就像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一般,这个官儿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如之奈何?”
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原是荆南、湖南的一国之主,大宋行先南后北之策,第一个灭的就是这两个国家,然后把他们的国王俘虏过来,委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官,只是为了方便控制罢了,杨浩这还是头一次以此自喻,这是大忌讳,只因身边两个女子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才敢对她们吐露心声。
唐焰焰一听,不禁露出忧虑神色,杨浩见了便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官儿虽是做的不情不愿,也只是少了些自由罢了,其他的么……倒没甚么好担心的。”
唐焰焰满腹心事,蹙起一双黛眉,忧心忡忡地道:“怎能不担心呢?原来朝廷委你官职,只是为了把你羁縻于京师,并不曾把你真个视做大宋的官儿,我未料到你在开封的处境竟是这般险恶,你想和高断冲、周保权一般安生渡日都不可能,这一来可怎生是好?”
吴娃儿紧张起来,忙道:“姐姐为何这么说,你可知道了什么消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