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急急赶回舱中,只见程羽、程德玄在左,慕容求醉、方正南在右,四个人跟斗鸡似的,脸红脖子粗地正在争执,楚昭辅瞪着一双牛眼坐在中间一言不发,魏王赵德昭却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四人吵得性起,眼见杨浩进来也不理会,仍是引经据典,高谈阔论。
杨浩无暇理会,匆匆绕过他们径直走到赵德昭身边俯耳低语一番,楚昭辅竖起耳朵翘起半拉屁股凝神细听,奈何程羽和慕容求醉那班混蛋争吵的声音太大,他是一点也没有听到。
赵德昭听杨浩耳语几句,急急站起身来,拉着他走到一边,程羽和慕容求醉两伙人一见二人窃窃私语的诡秘模样,不禁停了争吵向他们望来。二人你问我答说了半晌,赵德昭思忖片刻,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说道:“诸位不必争执了,本王已有决断,楚大人,请随本王进来。”
赵德昭一转身便走向自己休息的小间,楚昭辅一跃而起,大步跟了上去。程德玄抢到杨浩面前问道:“杨院使,不知王爷有了什么决断?”
杨浩目光往旁边一睃,程德玄眼珠一转,只见慕容求醉和方正面并肩站在一起,两只耳朵竖得跟大耳贼似的,登时打个哈哈道:“王爷既令杨院使保密,那下官不问便是。”说着得意地向那两人一瞟,施施然地走开去,把慕容求醉两人气得牙根痒痒。
赵德昭与楚昭辅密议许久,楚昭辅这才姗姗而出,赵德昭在室中独自徘徊良久,忽想起还未把本府的观察使、监察使召回,也未上奏于父皇,他研墨提笔,刚刚写了两字,侧头想想,又负手在室中转悠起来,半晌之后忽地扬声叫道:“来人!”
一个内侍快步走进内室,赵德昭迎上前去,低声耳语道:“你去府衙,速把宗先生接回来,就说本王有要事与他商议。”
……
泗洲普光寺就矗立在洪泽湖边,是一座很大的寺院。唐朝时,安放释迦牟尼指骨真身舍利的四大名寺,分别是代州武台山塔、终南山五台寺、泗洲普光寺、凤翔府法门寺,其中就有这普光寺,能被大唐选为存放佛祖舍利的寺庙,其建筑规模之宏大和在佛教界的巨大影响可想而知。
如今代州武台山塔和终南山五台寺的佛骨舍利已经毁于唐武宗时的“会昌法难”,是以整个中原如今只有普光寺和法门寺存放有佛祖舍利,这一来普光寺自然成为东南一带佛教徒们最为敬仰的圣地,香火极为鼎盛。
可惜清朝时治淮不利,河水连年泛滥,到了康熙年间,整个泗洲城都沉入了洪泽湖底,这座名刹和地宫中珍藏的佛骨舍利也从此永埋水下,法门寺那一截佛骨舍利就成了中国境内硕果仅存的一枚佛祖舍利了,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这样有名的一座寺庙,建筑恢弘,占地宽广,僧众三千,香客云集,护法施主也是众多,然而其中最大的一位护法檀越就是周望叔。周护法每月都来寺中礼佛上香,敬献香油钱无数,在和尚们心中,周员外是一个虔诚向佛、乐施好善的居士。
周善人不但每年重塑佛祖金身,而且还翻修扩建了庙宇,他在洪泽湖畔购地近百庙,靠近码头的一半建起了货仓,另外一半就建了庙宇房舍捐赠给了普光寺。此刻,周大善人的侄儿周南山就站在普光寺后的佛光塔上眺望着优美的湖光山色,一旁站着富富态态的赖大员外。再往后去,却是赖员外的两个美妾舒舒和服服,两个美人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娇媚异常,就连站在塔阶上的两个大和尚都不断地偷偷瞄她们的身子。
“周某的粮食,大半就存放在码头仓库中。”周南山笑吟吟地道:“泗洲地方官府轻易是不会来为难周某的,若是真个来查也不打紧,这仓库后面与普光寺有暗门相通的,只要得了信儿,不需周某动用一个码头力士,庙中那些和尚们就能悄悄把周某的粮食全部搬走,在外面看不出分毫端倪。谁敢无凭无据的去查普光寺?那真是要与整个东南道的我佛信徒为难了。佛祖如此保佑,我叔侄自然是虔诚向佛了,呵呵呵……”
周周山得意大笑,四下望望,忽又问道:“赖员外,你们的船怎么还没有到?”
张牛儿道:“周老弟,泗洲码头正在截流筑坝,我的船虽都是平底船,吃得了浅水,不过也要绕个大远才能过来,呵呵,你急甚么,咱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