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吁了口气,拍拍杨浩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其实你二人之间有些芥蒂,本府心中都明白。可是,你不能否认,他做事是很有办法的,有些事你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不妨就交给他去办,这也是为官之道:办妥了,是你的功劳,办砸了,你也不至于那么被动,还可以从中圆寰。”
杨浩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来,不禁讶异地看向他。赵光义很满意他的反应,他微微一笑,又道:“程德玄很聪明,是个晓得轻重利害的人物,他对你纵有怨恚之意,也绝不敢假公济私,坏你的事情。他在火情院办事,一向如何,你也是晓得的。
再者说,官做的越大,聚集到你麾下的人,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的人也就越多。你不能指望他们一心一意,完全为你考虑,你只要能把他们调动起来,按照你的目的去做事就成了,水至清则无鱼啊。如果你今日连一个程德玄都摆布不了,将来还如何去做大事呢,本府对你是很器重的,你切莫让本府失望。”
杨浩差点儿一个立正,高声呐喊:“多谢校长栽培,学生一定……”
他露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表情,双眼湿润地抱拳谢道:“卑职明白,多谢府尹大人的关爱和指教。”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急三火四
次日一早,六百里加急快马飞赴江淮各道,向各州、府、道、县传达朝廷筹粮的急旨,与此同时,御史台除了御史中丞和几个必要的留守人员,其余台院、殿院、察院各部御史全部出京,或乘船、或骑马,分赴江淮道督察筹粮事宜。因公回京或述职的各路各道的观察使、巡察使也都被抓了壮丁,赶赴江淮。
不过大队人马还没有出京,许多需要详细安排下去,由汴梁各职司会同地方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与漕运有关的事情,还需最终敲定。魏王赵德昭亲自主持,中书、门下,会同枢密院、工部等衙门就漕运问题做最后决定。
各司官员各抒己见,不一会儿说话就充满了硝烟味儿。
“各位各位,修建堰坝水闸,一般要先封住上游来水,修好水坝再放水,修闸的地方还要依据地理修水库蓄水。光是前期斟察地理,选定可供建筑水坝水库的地点,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办得到的事,纵然枢密院派出大军相助,也是无法这么快完成的,这简直就不可能完成!”
因为事情紧急,所有人员都是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临时抱佛脚,以致弄的处处都是问题,大家焦头烂额,说出话来也都带了三分火气。现在说话的是工部主事陈般年,这是个水利官儿,有点书呆子,魏王就在上面坐着,开始他还能语气恭敬,可是这仓促筹建水坝的事实在是太难为人了,他越说心中越恼,忘形之下大失礼仪,唾沫星子都溅到了魏王赵德昭的脸上。
好在这位年轻的王爷脾气好,见这位主事如此投入反而很是欣慰,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转头看向杨浩,温和地问道:“杨院长对此怎么看?”
大家议论半天了,杨浩被大家排布出来的这个为难、那个不行也弄得一肚子火。他擂着挂在墙上的漕运地图,大声道:“各位,各位,我再重申一遍,最后一遍,不要按照常理去考虑有关的工程设计,咱们要做的,是在冰雪封河之前,把足以撑到明年春运的粮食运到开封来,就这一个目的,我们建堰坝也好,建水闸也好,我不指望着它能用上十年百年,甚至像都江堰一般一用千年,我只需要它能撑最多三个月就成。明白了吗?明白了吗?”
杨浩把墙擂得“咚咚”直响,各部官员见他有点抓狂,俱都不再做声,杨浩喊道:“好!咱们就按这个思路去想。陈主事,这条河上河水落差大的地方,前方未必就适合围堤蓄水,建一个水库,那怎么办?难道用老办法,船靠码头,卸船、装车、运到下游码头,再卸车,装船,如此反复,走一段来一回?那在路上得耽搁多少时间?”
他也不管那地图绘制一幅何等不易了,抓起一枝毛笔蘸了蘸墨,就在地图上涂涂抹抹起来。“你们看,这一段上游是一座宽广的山谷,而出口狭小,可以截留蓄水,建造可以容船的双层水坝,中置水闸,不但可以急用,以后加固一下,修缮一番,可以永久保留;再看这一段,两侧原本就有水闸,本是用来灌溉的,河堤外面有小河泄水,可以把水闸打开,引流往两侧去,然后建水坝水闸。如果水流太大,宁可毁一片庄稼,朝廷补偿损失便是。
再看这一段,可以截死河口,同时让地方官府派遣劳工,枢密院派遣厢军参与挖掘,从旁边挖一条临时的通道出来,把水引到下游,待水闸建好再堵住缺口,如此种种,尽量使河水畅通,运粮船就可以不需装卸一路通达。实在来不及建坝建闸的地方,则仍按旧法进行装卸,这样速度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