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承宗又惊又怒地道:“你这老杀才好生无理,在说甚么?”
雁九阴恻恻地笑着,爬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掸着袍上的尘土,摇头叹息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呀大少爷,其实你一醒来,就应该马上报官。老婆偷人嘛,偷的还是自己的小叔子,颜面虽然丢光了,可你的性命,你的家业却可以保全呐。嘿嘿,可你偏偏还以丁家大少爷自居,以为自己可以掌握整个丁家,居然异想天开地要找我帮你对付二少爷……”
他微笑着眯起双眼,眼中射出针一样的锋芒,慢声细语地道:“大少爷,小姐没跟你说吗?天已经变了,丁家完了,霸州丁氏如今是众叛亲离,丁家大院里现在留下来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你以为……只要端出你大少爷的身份,便能说一不二了?大少爷,依老奴看来,有时候,聪明人真是会做蠢事的,而且是蠢不可及……”
丁承宗又惊又怒,大喝道:“雁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与我说话。你可知玉落她们就在门外,我只要招呼一声,你这老杀才后半辈子就得在大狱里度过……”
雁九不屑地冷笑道:“她们?她们能济得了什么事?丁家在这里虽已是首富,可是这里先天不足,再发展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前程。本来,我只想裹挟了丁家的财产往开封去,你是一个不省人事的残废、再加上大小姐一个女流之辈……我本想饶过了你们。不管怎么说,你们总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嘛,既已与我无害,我也不想太难为了你们,可惜呀……自作孽,不可活呀……”
他惋惜地摇头,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意,说道:“如今你既醒了,我只好让你永远长眠下去,至于大小姐、小青、小源她们这些知情人,拜你所赐,也是活不成了。”
丁承宗大怒:“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你这奴才,还敢恶奴害主?就不怕王法惩治么?”
雁九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怕,当然怕,老奴还要体体面面地做人呢,又不是要落草为寇,怎么会不怕?可是王法能奈我何?我只要放出风声,说大少爷你要与二少爷一起迁往京城,只因身体不便,所以先行上路,那便足以瞒人耳目了。如果要永绝后患,再放出风声说你入京途中,遭贼劫杀,那就再无半点破绽了。”
他笑微微地道:“老奴这么做,可是仁至义尽了呀。要不然,大小姐、小青、小源三个千娇百媚的黄花大闺女,随便往哪处青楼里一卖,我照样不怕她们能对我不利,还得捞上一笔银子回来,丁家大小姐明珠蒙尘,混迹风月,那丁家才是永远蒙羞呢。”
丁承宗戟指怒道:“雁九,老匹夫,你好大的胆子!”
雁九笑眯眯地道:“不错,老夫的胆子的确很大,做了很多胆大包天的事来。你以为,你是气厥昏迷直至如今么?错了,错了,大错特错,那是老夫一手促成。不但你是老夫下手害的,就是你那自作聪明的糊涂老子,也是老夫下手害死,你说老夫的胆子大是不大?”
“你……你……”
如果说丁承宗方才的惊怒只是伪装,现在亲耳听到父亲之死、自己之病,都是被人下毒所致,丁承宗再沉得住气,身子也不禁发起抖来,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骇人,怒视着雁九,嘶声说道:“你……居然是你?你已做到大总管,在我丁家,除了我丁姓人,再无人比你高贵,就是我丁家,也从没有把你当成外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处心积虑、甘冒王法,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捧了二少爷做家主,对你又有什么更大的好处,值得你这样去做?”
雁九嘻嘻一笑,悠然笑道:“大少爷,你想不出其中的缘故么?老爷当初也是想不出,老奴心软,不想让他不甘而死,便告诉了他,老爷听了之后那副表情……呵呵呵,可真是精彩啊。现在大少爷又问起来了。大少爷,你觉得……二少爷就一定是你的亲兄弟么?”
丁承宗本来脸色胀红如血,听了这句话血色倏地抽离一空,变得一片惨白,与此同时,内室也“嚓”地传出一声轻微的异响。丁承宗茫然刹那,颤声问道:“雁九,你……你方才说甚么?”
雁九耳力甚健,已然听到房中隐约传出的一点轻微的声音,这点声响登时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目光一闪,当机立断,不答丁承宗的话,却猛地一个健步向他扑去,抬手一掌便斩向他的脖径,身法竟是快如闪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