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划式身子一震,忽地顿住了脚步,弓慢慢地掉落在地上,他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后颈,他摸到了一柄飞刀,一柄柳叶飞刀,羽穗摸起来像是与他劫走的那几匹丝绸同样的质料,非常的柔滑。
他僵直着身躯,慢慢地转过身去,空地上,悄然出现了一个身材苗条高挑的身影,那人慢慢地走近,步伐就像猫一般轻盈。月光流水一般洒满了她的身体,那是一个女人,一身合体的劲装,衬托着她姣好的身段儿,明月清辉下,是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眸子和挺直的瑶鼻。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清丽的女人,划式相信她的肌肤一定也像丝绸一般柔滑,如果把她掳回去暖床……,可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去体验了。又有一个男人闪了出来,像猎豹一般敏捷,他的手一挥,便扬起了一天清辉,那是一柄锋利的横刀。
划式的头飞向空中,一腔子血冲起一尺多高。
穆清漩遗憾地道:“走脱了一个。”
柯镇恶手刃一人,就像宰了一只鸡似的,眼皮都不眨,他把刀刃在鞋底拭了拭,微微一笑道:“正是要他走脱,现在他们尚不知畏惧,走脱一个,便会引来更多。通知各处埋伏,多布机关,避免硬战,来人,把尸体都拖走,布陷坑套索……”
……
飞月岭,是一个羌人小部落的聚居地。他们从汉人那儿学会了农耕,在附近开辟有一些农田,同时又在附近放牧以为补弃。因为有了农田的收入,所以他们的族人不用像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一样逐水草而居,四出迁移,过着相对稳定的生活。
因为这个部落常年住在这儿,所以这里也成了一些草原部落与当地部落聚会的集市。每月一次的集会,赶集的时候,远远近近的部落就会赶来,在这里用牛羊,皮毛,草药和当地常去汉人地方采购商品的族人交换盐巴、茶叶、布匹、铁锅等等。
木西辰木娜坐在门前的小杌子上,把一个沉甸甸的染血的包裹放在地上,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花。木西辰木娜,意思是淡蓝色的风声,很浪漫很优美的名字。她年轻时,也的确是这个小部族里出名的美人儿,所以嫁了个既聪明又有头脑的男人。
她的男人当初也是族里的勇士,骑射精湛,而且十分聪明,脑筋绝不比那些汉家儿郎逊色。他们的部族受到麟州汉人官府的资助,并且教会了他们耕种之后,在当地定居下来,她的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卖酒。
他们的族人都嗜好喝酒,许多人嗜酒如命,当这些酒鬼学会了种地,打下了粮食之后,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地就在地里用新粮煮起酒来,喝上几天,把粮食喝光,就背着空锅回去,到了二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借贷过活,最后仍是靠放牧打猎为生。而他们偶有猎获的麝香、鹿茸等珍贵药材,因为不懂其珍贵,往往拿去汉人的地方,只换一坛酒,便兴高采烈地回来。
她的男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大量从汉人那里买酒,再卖给自己的族人。由于汉人酿的酒远比他们自酿的劣酒要可口的多,所以他们家的生意十分红火,只靠卖酒就换来了大笔的财富。而且,对一些穷汉,他们家还肯赊酒,待这些人还不上酒账的时候,就要这些穷户为他们家做工抵债。一斤酒换八天工役,那些嗜酒如命的穷汉竟是求之不得。
二十年的功夫,她的家便成了部族中十分富有的人家,使唤起了奴仆,盖起了大房子,拥有大片的土地和羊群。但是,渐渐的,因为此地离汉境本就不远,部族里的人也知道了他们廉价出售给木西辰木娜家的那些药材在汉人那里是如何的昂贵,他们已经不愿意直接把药材、皮毛卖给她家换酒了,她家的进项比起前些年来开始锐减。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却有汉人到了芦岭州,而且,这些汉人非常软弱可欺,他们不像麟州、府州聚寨而居的百姓们一样,既有军队的保护,又有坚固高大的堡塞和骁勇敢战的民壮,他们只会缩在那四处漏风的山谷里,一次次无奈地等来洗劫和屠杀。听说一些小部落跑去抢劫那些汉人发了大财之后,她的丈夫动了心,带着他们家的奴仆、雇工,单独组织了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加入了抢劫的行列。
这只大包裹,就是她的丈夫刚刚送回来的,现在,她的丈夫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尽管已是两鬓斑白,可是她的丈夫还是像当年一样英勇,木西辰木娜对自己的男人真是满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