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岑却不是这样想。他自知来日无多,原本只想着族人们能有一条出路,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没有辜负这些族人数十年来无怨无悔的追随。可是认了杨浩这个义子之后,他是真的动了慈父情怀,总想着让义子的力量更形壮大才好。这就是得陇望蜀了,杨浩哪知他一番苦心。
前方出现了一条河,像一条玉带逶迤而来,河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远处是一座雄峻的高山,自山上缓势而下的草原上,有一群群的牛羊,仿佛黄的云、白的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轻轻飘动。
负责警戒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这支队伍,有人策马驰向远处一顶顶白蘑菇似的帐篷,留下策应的人则举起了号角,苍凉的“呜呜”声在空旷的草原上低沉地响起。
“浩儿,前边就是细封氏部落了。”
乍见党项族人的营帐,李光岑禁不住一阵激动,他放缓了速度,对杨浩道:“细封氏现在是七氏之中最大的部落,也最为富有,族长五了舒拥有族人一万五千帐,该有七八万人,他自己统领一部,两个儿子各领一部,虽说野离氏在七氏之中最为善战,但是目前来说,细封氏的实力最强。”
“嗯,孩儿晓得了。”虽说杨浩并不想统御七氏,到了这一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精神,腰杆儿也挺了起来。
“轰!”前方白云一般悠闲走动的羊群忽然受惊似的左右跑开,亮开一条绿色的道路,两千多名骑士自那片连绵直上高山的营帐群中飞奔下来,如同倾泻的洪流。李光岑一勒战马,笔直地坐在马上,微眯双目,凝视着那群飞奔而来的骑士。
“呜~~~呜呜~~~~呜~~~~”
数十只号角同时吹响,那些骑士奔到他们马前忽然一勒马缰避向左右,两千余骑就像训练有素的仪仗队,片刻功夫就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齐齐。在两千骑草原健儿组成的人墙尽头,又有数十骑飞奔而来。
李光岑静静地道:“细封、费听、往利、颇超、野离、房当、米擒七氏头人到了,浩儿,下马,随在老夫身后。”说罢,李光岑翻身下马,昂然走向前去,杨浩忙跳下马来,随在他的身后。木恩等人却仍侍立原地,静静地坐在马上不动。
隔着十来丈远,那些人齐刷刷地勒住了战马,纷纷扳鞍下马,在一个身材魁梧的圆脸老者带领下,这群装束整齐的头人族长大步迎上前来,双方隔着几步远便停下了身子,彼此打量一番,那圆脸老者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开双臂奔上来,与李光岑拥抱在一起。
杨浩站在李光岑后面,静静地打量这群党项七氏的头领,听着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互相寒暄,李光岑与七氏族长一一拥抱过后,与那圆脸老者手拉着手走回来,到了杨浩身边,笑容满面地道:“五了舒,这就是我的儿子,现为大宋国芦岭州知府兼团练使的杨浩。”
杨浩学着草原人的礼节,微笑着上前一步,单手抚胸,躬身施礼道:“杨浩见过各位大人。”
杨浩此时尚未被奉为七氏共主,按理说他只是李光岑的子侄,那些头人不需还礼的,不过杨浩另一个身份却是芦岭州知府,这些族长头人虽说在草原上自行其是,并不服中原王法教化,但是每个人都受封过中原的官儿。
他们的官儿很杂,有的是受后晋封的、有的是受后唐封的,有的是受后周封的,还有的是受如今的大宋和北汉封的,在他们眼中可分不清这些中原王朝我兴你亡的变化,他们只知道自己身上也兼着中原的官儿,所以一见杨浩行礼,忙也露出笑容,纷纷上前行礼。杨浩行的是刚学来的草原上的见面礼,他们行的倒大多是中原官场上同僚之间的作揖礼,乱七八糟一通寒暄,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五了舒大笑道:“来来来,李大人,杨大人,我的帐中已备下了肥嫩的羊羔、醇香的美酒,五了舒和诸位头人们一直在盼着你们赶到呢,走,咱们到帐中喝着美酒再作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