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下令,但是所有的契丹武士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那既是对大宋武士的致敬,也是表明自己的磊落。如果这时候万箭齐发,那迎面冲来的宋军将士将倾刻送命,无一生还。但是他们已不打算用箭,他们要堂堂正正地把这些可敬的敌人杀死。
“杀!嘿!”罗克敌手执大刀,大步迎上,距离快马还有三丈距离,便仰面一倒,双膝跪地,借着冲力向前滑去。草地水滑,他冲得又势疾,被他一冲,整个人便飞快地向前滑去,与此同时,迎面而来的契丹铁骑便与他擦身而过,轰隆一声砸到地上,把草地砸了一个坑,雨水如幕一般扬起。
那马上骑士的一叉本来瞄准的他的咽喉,如果两件兵刃硬击在一起,马上骑士骑着马力,罗克敌的兵刃都要被磕飞。但罗克敌跪身滑进,身形后仰,那骑士虽然下意识地将叉压了压,还是刺了个空,贴着他的额头便滑了过去,而罗克敌的一刀却结结实实地拖在了马腿上。
不是砍,而是拖,他根本没有用力前劈,只将锋利的刀刃迎着马腿,马力前冲,刀向后滑,只一拖,一条马腿便被斩了下来。
战马摔倒,马上的骑士滚摔落地,翻滚出七八周去,几乎被另一匹急驰而来的战马踩中。那马上的骑士急急勒马闪避,马足一滑,倒摔于地,他抽身不及,一条腿立时便被压断。
惨叫声中,他就看到一双满是泥巴的大脚丫子从自己眼前飞奔而过,那是一个宋军士兵,这样的雨天若是穿着军靴,不亚于增加了二十斤份量,他们不但解了甲,连靴都脱了。
长戟一挥,割断了一条马腿,那宋军根本无暇给那马上摔下来的骑士一戟,立即滚身而进,斩向第二条马腿。他们不想胜,不想杀人,如今只想把这股战马的洪流阻在这儿,哪怕只能堵得一时片刻。
落马的契丹武士拔出腰刀向宋军追去。但是他们追不上,他们的皮靴皮袄在雨天平地上十分笨拙,而那些宋兵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理会在后面挥舞的刀枪,他们左劈右砍,横挡斜拉,唯一的目标就是:砍马腿。
借着健马的冲势,耶律休哥一戟便将一个迎面冲来的宋军挑飞到了空中,他只向那率队冲来的年轻宋将瞥了一眼,立即兜马便欲向前冲去。此时无暇与之一战,他的目的不在这一群弃子。
但是,另一群弃子又冲了上来,当先一人端着大刀,威风凛凛,毫无惧色,正是西北折府麾下指挥使赫龙城。
耶律休哥剑眉一挑,长戟便指向赫龙城的咽喉,不料……可恼!堪堪还有三丈距离,赫城龙便滚身在地,一人一马错身而过的刹那,他便腾身跪起,挥刀所斩……又是马腿!
几百枚弃子,几百柄横刀,目标都是马腿!
……
桥头的百姓疯了一般向前拥去。真正的恐惧不是刀枪加颈的那一刻,是眼看着明晃晃的刀枪向他们袭来,却还没有加诸到他们身上的那一刻。他们现在仓惶地往桥上冲,凭着一股本能。
两辆马车一齐冲上来堵住了桥头,许多百姓只能从车隙间往前挤,有人脚下一滑,便从侧面的护栏空隙中跌入了滚滚江水,惨呼声未绝,人已不见了踪影。
杨浩喊得声嘶力竭,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号令,眼见数百豪气干云的宋军将军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将要被他们自己葬送在这儿,杨浩气冲斗牛,他拔刀在手便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