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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坚连忙抢过一步,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姑娘可好。”

“我要不行了,”这个姑娘说着就要往石坚怀里倒去。

赵守节笑道说道:“石大人,别信她们,她在演戏。我们还是喝酒吧。”

这个姑娘狠狠地白了赵守节一眼,你这个人真无趣。可话到嘴边,看着他一身亮晃晃的黄袍,话到嘴边忍了回去。

石坚嘿然一笑,你这个小姑娘不要有眼不识泰山,这个人物如果你要结交上了,你也算时来运转了。他不但是世子,而且还教管着所有的世子多年。可惜血缘的关系,否则赵守节前途还要远大。

老鸨立即将他们引到一个精致的雅间里,现在不能让他们呆在大堂,所有姑娘闻讯,都在往大堂跑,虽然石坚前来,他们绮香楼马上名扬京城,可也不能将老客人得罪光了。

石坚几个坐定,龟奴端来几碟精美的小菜,还有两壶酒。青芸也在下首坐下,抚琴边弹边唱:“秋暮,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雨过月华生,冷砌鸳鸯铺。池上凭阑愁无侣,奈此个、单栖情绪。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

这是柳永写的,虽然这首词十分美妙,可与他后来的那些意境远大的词相比,这首词局势狭隘,粉味更重。说到粉词,他又想起另一个人,宋祁。他曾写过两道落花诗,其中一道是这样的: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装。沧海客归珠成泪,章台人去骨遗香。可能无意传凤蝶,尽与芳心与蜜房。

宋祁将这首诗写完后,投于夏竦,夏竦看后大赞,认为宋祁以后必中甲科,于是此诗立即传扬出去。虽然此首诗没有明言赋于何物,但一看,同样也有粉味。可与柳这首词相比,宋祁的这首诗明显地多了一层富气。而不象柳这首词,一看就有点酸寒。

石坚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历史上柳永多次落榜,但在明年的科考终于以才华考中进士。但因为在前几年,柳永落榜时写过一首词:“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志。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时候柳词传唱已经很广了。连身在皇宫的赵祯也听到这首词。后来柳永考中进士时,但临到皇帝圈点放榜时,赵祯看到柳永的名字,想起了他那首《鹤冲天》,就在旁批道:“且去浅斟低吟,何要浮名?”又把他的名字勾掉了。

小皇上的轻轻一笔,彻底地把柳永推到市民堆去写他的歌词。柳永只好自我解嘲说:“我是奉旨填词。”从此他终日流连在歌馆妓楼,瓦肆勾栏,他身上的文学才华和艺术天赋与这里的喧闹的生活气息、优美的丝竹管弦、多情婀娜的女子发生共鸣。仕途上的失意并不妨碍他艺术上的创造,可以说,正是这种失意造就了独特的词人柳永,造就了独特的“俚俗词派”,而且也因为失意,他的词境开始勃大。

但反过来何尝不是他词境中的酸苦有关。同样另一个人写的粉词也不少,周邦彦,可他的词在当时却被人们视为正统,连苏东坡都不及其一。

你看,周邦彦写的那首《瑞龙吟》:

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华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黯凝伫,因记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惟有旧家谢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