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几步,他的长随却小跑着过来,到跟前弯腰禀报说道:
“老爷,户部福建司那个主事顾宪成又来求见了,老爷要不要见?”
张四维眉毛一挑,脸色变得冷下来,他那长随吓的腰又是弯了一弯,连忙说道:
“老爷说过不见,可顾宪成这人求恳的急,加上又是在朝廷当差的官,门房和小的这边……”
“怕是门包送的厚实,你们见钱眼开了吧!”
张四维冷笑了一声,长随已经吓得不敢说话,连忙躬身要走,才走了几步,张四维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请他进来吧!”
……
“张大人,学生家在无锡,周围乡里受不了胥吏的骚扰,才将田地托给学生家中照管,可此次行一条鞭法,无锡知县张某除却将这些乡里的田地划出,还仗势欺人,逼学生家将自家的田地也划出去了不少,张大人,学生是进士入仕,清流功名在身,尚且被地方官员这般对待,天下士人千万,还不知道有多苦呐!”
顾宪成身穿青衫,双手摆动,慷慨激昂,屋中只有顾宪成和张四维二人,张四维则是在那里拿着茶碗,轻轻撇着浮沫,似乎走神了一样。顾宪成这边瞥了一眼,放慢了语速,又是说道:
“张大人在蒲州风陵渡也是望族,家中田地也是不少,学生耳闻,这次一条鞭法,对大人族中也有波及……”
“一条鞭法乃是天下大政,事关江山社稷,一家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叔时,你出入仕途,公私两处要分得清啊!”
张四维淡淡的说了句,顾宪成先是愕然,随即却注意到一点,一贯对自己敬而远之的张四维称呼的却是自己的字,他心下一喜,随即又是肃然说道:
“张大人身在台阁,见识自然极高,可这话学生却有异议,天下为何人天下,天下乃是天子之天下,乃是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一条鞭法求小利而忘大义,清流士林苦不堪言,长此以往,国本受损,动摇社稷啊!”
有功名的人不光是自己有特权不缴纳赋税,其他没有功名的百姓还把田亩托庇在他们名下,求个免税之利,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求个免税,自然要给有功名的人好处,有功名的士子们或者是拿着本该给国家的赋税,或者是借着这个机会吞并托庇的田亩。
而清查田亩和一条鞭法,正是针对此处,让下面的人不得隐蔽田产,这大大损害了士子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