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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这人有些痴性,又因着年少时穷苦怕了的,便很想抓住机会往上爬。虽然素来对外表现都温柔体贴,可心中很是坚定,算得上外柔内刚,轻易不会改了初衷。

她本就中意宝玉,想要靠着宝二爷这个金凤凰,日后好提拔自己的娘家爹娘兄弟,再不叫爹妈受苦受穷,典儿卖女的过日子。宝玉又温柔多情,前次读书的时候,偶然从书中看到什么“花气袭人知昼暖”的句子,还特特给珍珠改了名儿,这是头一份儿的恩典,越发让她死心塌地起来。

鸳鸯心中实在苦闷,可又不敢对外人言说,只闷在心里发愁。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鸳鸯已经入府八年,算是十四岁的人了。从前还时常想念家中老子娘们,可自从哥哥金文翔回去后,第一年还收到爹娘的来信和礼物,后来就一丝音信也无,鸳鸯连他们的音容样貌都记不很清了,逐渐就断了那份念想,只一心服侍老太太不提。

幸得老太太极看重喜欢她,玻璃出门子后,当即就提了她做掌事大丫鬟,虽然年纪还小,可走出去任谁都喊一声鸳鸯姐姐。

这几年间,贾家陆续有不少事情,珠大爷和琏二爷先后娶了妻,大奶奶是国子监祭酒李家的女儿,二奶奶则是二太太的内侄女王家的千金。两人一文一武,倒也相处的不错,如今大奶奶已经有孕三月,二奶奶虽则尚未怀上,可和琏二爷的感情极好,小夫妻俩蜜里调油的,让人见了都欢喜。

这一年秋天,珠大爷又要下场秋闱,想要考个举人出来。府里人送了他进考场后,无不翘首相盼,可谁知道才过了六天,就有人来报信,说是珠大爷在考场上晕了过去,现下正在医馆中救治!

这话一出可了不得,珠大奶奶当即就撅了过去,老太太和二太太也都六神无主,慌得不行。好在还有个二奶奶王熙凤,为人最是果决,接连发号施令,稳住了局面。

先派人去请太医过府,再找几个稳妥人把珠大爷接回来,另外派人给大老爷和二老爷送信等等,俱是有条不紊,也安定了府中众人的心。

等到珠大爷被接回来,太医细细的诊了脉,脸色却十分沉重。

贾母和王熙凤等人见了,心中俱是咯噔一下,唯恐有什么不好。越是这般,她们反倒越是不敢发问,一时屋内气氛格外低沉。

还是贾赦先开了口,问道:“王太医,我这侄儿是何情况,好端端的考着试,怎的会晕了呢?”

王太医叹了口气,斟酌着说道:“府上这珠大爷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十分强健,又连年苦读,更是弱了几分。如今时已八月,天气寒凉了起来,那秋闱考场上又没有热汤热饭,厚被棉服取暖,再加上呕心沥血做文章,一时没有支住,这才晕了。”

“那,那可有什么妨碍?”

王夫人忐忑的问道,眼神中的慌乱,纵然是鸳鸯等丫鬟看了,也免不了动容。

王太医不吭声了,半晌才道:“很是凶险,我先看一副方子吃着,太医院的马太医对此症最拿手,府里还是再请他来看看,许是更保险些。如今珠大爷这情况,是半点都不能劳心劳力了,只好生将养保养为上,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