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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过年和生辰的缘故,老太太亲自发了话, 叫元春歇息五日, 初六开始上课。

元春能歇下来,鹦哥和鸳鸯却是歇不得的, 眼看着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药膳更是一日都不能停。除此之外,还有擦脸擦身子的脂膏香粉,每日沐浴时候放进桶里的药包,都得随时准备了新鲜的,送到元春院子里。

好在元春是个极大方的性子,知晓她们辛苦,每每跑腿都有丰厚的赏钱,倒也不亏,鸳鸯四人还轮了班,确保各个都有赏钱拿。

这一日轮到鸳鸯去给元春送药膳,她提着个带碳炉的食盒,熟门熟路的去了元春院子里。可巧元春正在窗边闲坐,见她冒着风雪来了,忙招呼她坐下取暖儿,又命人给她倒茶拿点心,好生亲热的留她多坐一会儿。

屋子里的姐姐们实在热情,鸳鸯只得捧了杯红枣茶坐着,边暖手边慢慢喝。

元春见她鼻头冻得红彤彤的,有些怜惜的叹道:“可怜见的,这样冷的天,出门怎的不多穿件大氅,或者叫个婆子给你打把伞遮遮风雪。”

鸳鸯抿嘴一笑:“原是孙嬷嬷说了这汤要现做出来,热热的喝下去才有效果,院子里旁人都忙着,我就急忙送过来,一时给忘了。方才在外头走着的时候,原也不觉得冷,这会子被屋里的暖气一冲,手脚倒是有些僵僵的,喝了这红枣茶,也就缓过来了。”

“偏你是个实性子,哪里就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食盒底下有碳炉子呢,再不会冷了的。”元春笑了一笑,扭头对抱琴道,“前儿我生日的时候,外头送过来好些皮毛衣裳,我也用不着,你挑两件等鸳鸯走的时候带上,这天儿还冷着呢,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鸳鸯闻言忙起身推辞:“哪里敢要姑娘的好东西,我屋里现成的有呢,府里过年刚发下来的兔毛衣裳,还没有穿过几次呢。或者抱琴姐姐几个留着,很不必给我,白糟蹋了好东西。”

元春摆手示意鸳鸯坐下:“我从不穿外头人做的衣裳,你抱琴姐姐年年都得,今年就便宜你了,给鹦哥也带两件回去,辛苦她每日在炭火旁给我熬药。给你们穿倒也好,白放着倒是霉坏了,日后我……”

元春说到这里,突然噤了声,脸上的笑意也落下来,屋里一下子悄悄的。

鸳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其实心里都明白,大姑娘并不想进宫去。

天家富贵难得,在那深宫大院里头,活命都是艰难的,何况还要得宠提拔娘家,更难如登天。这些简单的道理,鸳鸯这个小丫鬟都明白,元春如此聪慧,自然也看得更加清楚,可她却要清醒的往这个吃人的深坑里跳,没有第二个选择。

鸳鸯难得有些可怜她,虽然自己只是个身不由己的丫鬟,而对方却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元春的失神也只是片刻,旁边语画已经盛好了药膳,轻声喊道:“姑娘,这药膳要趁热喝才好。”

那药膳极苦,鸳鸯闻着都觉得难受,可元春却像是无知无觉,一勺子一勺子不停歇,片刻功夫一碗就下了肚。等到吃完了之后,语画忙捧了一碟子蜜饯过来,元春拈了一枚放进嘴里,压了压那股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