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悟托起西门庆两瓣屁股抽出那话儿,又将他衣袍往下拽拽,遮住他身前丑态。西门庆指着张松后脑勺叫道:“小畜生你好好说话!哪个贼打来?”张松鼻孔出气道:“你先放话饶了他,叫他自己来说!”
“我饶了谁?!”西门庆顾不上两腿还裸着,冲上去一脚踹中张松屁股,“你他娘的含上大鸟出息了?同你爹我使得甚么腔调?”徐应悟大吼一声:“够了!张松,休得作怪,你有事快说!”张松“嗐”了一声,冲外面挥挥手。
打门外进来个破衣烂衫、满面风尘的人,一见西门庆便哐当跪倒,叫了声“爹”。徐应悟盯着他黑黢黢一张脸看了又看,方才认出,这人竟是玳安儿!
第132章 直往玳安儿口里塞
看官有所不知,那时玳安儿漏夜行船,不辨方向,他只道往西,实则船头向南,顺水流往下游驶了一夜。天将亮时,船竟行至一片烟波浩淼的开阔水域,玳安儿照见船左一轮橙红朝日批霞而出,这才恍然察觉,此处应是八百里梁山水泊。
玳安儿曾听来保儿说起,这一二年梁山水域颇不宁静,有一伙贼寇在此扎寨聚集,劫掠往来客商,故而西门家打南边儿来的货船都改走小汶河绕道。他正担忧与西门家货船遭遇、泄露行迹,来到西门家船不走的水域,岂不正好?这艘破船一看便是穷苦渔民的生计,想必入不了贼眼,玳安儿便安下心来,悠然摇橹缓行。
不多时,前边儿山崖间出现一座酒旗招展的客店。陈敬济一望便撒痴喊饿,闹着要上岸用饭。玳安儿只得耐着性子拴了船,带他上去打火。
店家是一皂衫绑腿、系着猪嘴头巾的魁梧壮汉,玳安儿一眼便知此人不善,却不敢轻举妄动,便佯装无知,由着陈敬济要酒要菜,两人敞开肚皮吃了顿好的。
饭罢,玳安儿取出几串钱结账,那壮汉却摇头说不够。玳安儿又从袖里抠出一柄银耳挖子拱手送上。那壮汉显然存心讹诈,收了耳挖子仍只摇头。玳安儿正欲油嘴儿争讨几句,陈敬济却脱口道:“你那两锭元宝儿呢?落船上了?”
玳安儿心叫不好,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丧门星。果然,陈敬济话音未落,饭铺里另外几桌“客人”便齐齐回头,一个个两眼放光、怪笑森森盯着他两。
这他娘的是掉贼窝儿里了!破财事小,保命为要,玳安儿急中生智,紧着捂陈敬济嘴,假意嘀咕道:“哥儿休闹!元宝儿是要献予梁山寨主老爹的,岂容咱们吃喝挥霍!”
邻桌一蜡黄脸、山羊须老汉“哈哈”笑道:“你这丫头似的白面小郎,上梁山作甚?你可知进得梁山门,光带元宝儿可不行,要缴投名状哩!”陈敬济痴呆问玳安儿道:“咱欲往梁山?何为投名状?”
众人哄笑成一片,有人接道:“投名状便是你杀一人、提头作状,方才显出你的真心。”陈敬济吐舌骇然,连连摇头道:“我哪敢杀人!玳安哥,你可是要落草……”玳安儿急忙又捂他嘴,引得四周又是一阵笑。
这时店门口进来个贼眉鼠眼的矮子,手上拎一柄带血朴刀,“当啷”一声投在地上。玳安儿回头一看,正是他杀叫花子使的那把。原来这伙人早将他那破船搜了个底朝天,银子与凶器,都已落入贼手。
至此,他两人退路断绝,便是不上梁山也不行了。
开酒店的壮汉自称石将军石勇,此店乃是水泊北山望风的哨口。玳安儿与陈敬济被带往水中孤岛梁山,安顿在半山腰一片乱糟糟的瓦棚寨里。
一进寨门,玳安儿便被冲鼻辣眼的恶臭熏得直犯头晕,陈敬济以袖掩鼻,紧紧抱住玳安儿胳膊不放。西门庆素来爱洁净,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身上不能有一丝丝“人味儿”,因而西门府上下日日洗浴,个个熏香。这些年两人在府里香惯了,如今来到这腌臜污糟的叫花子堆儿里,可不难受得紧。
玳安儿且愁臭得吃不下饭,到了放饭的时刻,才知实在是多虑了。
原来,这梁山泊也同外头一样,人分三六九等。最上头是那聚义厅里扯大旗、挂名号的英雄好汉们,往下是没名没号、但与好汉们颇有渊源的小喽啰,最底层则是他两这样走投无路、落草而来的毛贼逃犯、酒鬼赌棍。
好汉们在外劫夺来的财宝,并不会如说书人讲的那般,平分给众弟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自然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蝼蚁。相反,“梁山不养懒汉闲人”,不出去劫掠时便没人管你温饱。每日两餐放饭从不论人头,一间瓦棚里数十口人,送来的餐食却只有一笸箩粗面窝窝,能不能吃上,全靠抢。
接连两顿,玳安儿与陈敬济都一口没捞到。眼见着一屋子人为口吃的互相撕扯斗殴,为争块窝窝往死里打,陈敬济唬的缩在玳安儿背后直哭。玳安儿看这养蛊似的贼窝儿实在难待,便带着陈敬济往山下去。到了水边却无舟可乘,他两个连夜绕着岛转了一圈,连个船影儿也没见着,只得又回到瓦棚将就了半宿。
第二日,午前放饭时,玳安儿扑进人堆里发奋拼抢,叫人打得鼻青脸肿,终于抢出一块荞麦窝窝,分作两半与陈敬济吃了。陈敬济又哭,玳安儿便带他往山里逮野物,可这片山头早被饿极的人们挖地三尺,莫说是活物,连棵能吃的草儿也没有了。
玳安儿下定决心,下回出山抢掠,他便带着陈敬济跑。眼下只能靠拳头勉强度日,只盼上头早日寻到新肥鹅,他们才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捱到第三日,夜里玳安儿正发梦吃席,忽而被陈敬济推醒。他睁眼一看,陈敬济发髻散乱,神色怪异,前襟兜着一团东西。陈敬济一声不响,将那团东西一把把抓出来,直往玳安儿口里塞。
是肉,猪头肉!玳安儿囫囵吞完,方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问道:“哪儿弄来的?”陈敬济咧嘴笑得难看,笑完眼泪哗哗直淌:“玳安哥,对不住……我饿得遭不住了……山顶上那些人,吃酒哩……”
玳安儿这才瞧见他衣衫凌乱,身上一股子邪腥味,于是伸手往他屁股后头一摸,他便“嘶”的一声弹跳起来。玳安儿胸中倏地燃起一股无名业火,正待要骂他,话却堵在嗓子里出不来。
我火甚么?玳安儿问自己,他卖屁股干我囚事。我不是骗他的吗?又没真看上他。
第133章 打死奸贼西门庆
玳安儿心中纷乱,不知如何说他,便气哼哼一头躺倒,背过身去不愿搭理。陈敬济只道他吃醋恼了,慌的眼泪汪汪没处下脚,杵了半天才晓得躺下去。又不敢大声儿嚷,两手揪着他背后衣料只哭。玳安儿闻见他身上生人的臭味儿,愈发恨得牙痒,便硬挺着死不回头理他。
次日天一亮,玳安儿睁开眼,却见陈敬济与他并头交股紧搂在一处。想是半夜风凉,睡里不觉便抱上了。他正愣神,偏巧陈敬济张开两眼,与他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