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西门庆刚点了卯,吩咐师爷将处理好的卷宗拿来,待他审看后盖上印鉴。玳安儿凑近耳语几句,西门庆眉头一皱,屏退众人后问道:“他同你直说要去见那鸟人?”
玳安儿照实答道:“倒没提那人。只说‘许久未去了,今儿突然想起来’……”
“突然想起来”?西门庆心道,早间同我咂摸得不尽兴,倒叫他拾起同别人办事儿的记忆来?
玳安儿又道:“我给他送到门口儿,他叫我先回,说‘完事儿后’他自行回去。”
“完你娘的囚事儿!”西门庆不禁来火,照着玳安儿腰间蹬了一脚,“他叫你送到你娘裤裆里,你也送不?”
玳安儿匍匐在地上,暗自庆幸自己赶早儿说了。西门庆站起来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踱步,烦得鼻孔里出气,下颌处牙关滚动。
这是烦什么呢,他问自己,应二哥是啥样人他还不清楚?他去馆子里找男婊子是甚么新鲜事儿不成?
可应二哥不是失忆了嘛,不是除了他,任谁都不记得了吗?
这几天他反复思忖,认为应二哥失忆实非坏事。记不得从前的仇,也记不得那些放纵作死的胡涂日子,两人便可从头来过,他应二哥也因此变了个人似的,等于老天爷又给他两一次机会,这回他决意同应二哥好好儿过活。
到底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男人嘛,忘了甚么也忘不了攮屄捣腚那档子事儿,他太懂了,以至于轻易便原谅了他应二哥。可他一心只想杀上门去瞧瞧,看看叫他应二哥念念不忘的是何等样人,不去他过不得。
于是西门庆借口忘带印鉴,要回去取一趟,拎着玳安儿后领子出了衙门上车。路上他攥着拳、抖着腿,踌躇再三,恨自己沉不住气,活像与男婊子争风吃醋似的,显得自己好生下贱。犹豫着犹豫着,便到了地方。玳安儿比他还急,车一停就冲下去哐哐砸门,倒叫他不去也不行了。
徐应悟深深吸一口气,抽下门闩用力拉开房门,强摆出一张理直气壮的淡定脸。熟料西门庆竟比他更淡定,居然还在笑。
西门庆扒住他双肩往屋里推,玩笑似的嬉道:“我瞧瞧,入港了没?我来还赶不赶趟儿?”
徐应悟臊得要死,哪还顾得上同他斗嘴,反推着他转了个身,边往外攮搡边说:“走走走,回去说,别打搅人家营生……”
“我又不空手白来……”西门庆弯眼笑得狎昵,“应二哥可心的人儿,叫我也沾沾光!”说着一闪身挣脱出来,两步便窜到里边儿,与元璟当头对面。
西门庆穿戴一身大宋武官制服,银纹带闪的黑色曳撒外束着一道皮质腰封,更显得英俊威武,相貌堂堂,长身立在窗外洒进来的日光里,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元璟怯怯瞧他一眼,顿觉万念俱灰。反观自己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一副憔悴落魄样儿,他不禁自惭形秽,恨不得一头碰死在桌角儿上。
徐应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停催促自己快想个说辞、赶紧琢磨琢磨怎么解释这小倌“宛宛类卿”的事。总不能又推到“失忆”这茬儿,若真“失忆”,又怎会想得起到此处来?难道直说“我来找肏你用的润滑油”?!
西门庆竟然全无察觉,似乎丝毫没在意元璟的长相,只伸手将他鬓边垂发朝耳后一撩,弯眼坏笑道:“倒真有几分姿色。哟,怎还带个项圈儿?”说着手指一勾,将元璟颈上丝带朝下一扒,露出一道半拃长的红疤来。
元璟立时涨红了脸,心道明知故问,你存心看我笑话?我那狠心的哥哥来同我道声珍重,你还要跟来耀武扬威、揭短作践我?
他吞下苦水,于悲愤中生出斗志来,伸手轻抚颈间疤痕,微笑答道:“此乃为我应二哥留的印记,我不愿叫旁人瞧见。”言罢还款款朝徐应悟送去一个媚眼。
西门庆脸色一变,旋即又回复那副惯常的浮浪神情。他甩袍朝榻上一坐,冲元璟抬抬下巴:“小嘴儿真甜,来替我品品箫儿。你应二哥看得高兴,不得好好儿疼你?”
--------------------
徐应悟:我说我是来考察学习的,你信吗?
西门庆: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jpg
第46章 好一出虐恋情深
徐应悟惊异失语,一时没意会过来这浪货打的什么主意。
他看看西门庆,又瞧瞧元璟,越看越觉得这两人上半张脸几乎一模一样,可诡异的是,西门庆却对此毫无反应。他为何看不出这小倌长得像他?徐应悟凝眉思索,很快便想通。
其实人类能方便快捷、随时随地查看自己的脸,是照相技术成熟并普及之后才实现的,满打满算也就是最近一百年的事。古代男子少有机会对镜自照,尤其西门庆这样往那儿一躺、眼一闭,就有人替他梳头净面的懒人,对自己的样貌不甚熟悉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任谁一眼便能看出这小倌是应伯爵照着他的模子找的,他自己却无甚感觉。
徐应悟顿觉逃过一劫,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西门庆拍着榻板催促道:“来啊!怪小淫妇,还把你张致的,今日便叫你知道你达达的手段!”说着便自行除了腰封,又去解裤带。
元璟傻愣着不知如何应对,向徐应悟投去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