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军寨内的一众军健仍在忿声喝骂时,统领这拨部曲的指挥使走上前来,便大声呵斥道:
“置骂上官,又有何用?我也知道弟兄们辛苦,但不奉令行事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脱了这身衣甲,临阵脱逃,到头来还要按逃兵罪责被砍了脑袋?权当我等的性命不值钱,日后若是马王神开眼,保佑我等有机缘转调至别处藩镇,那是最好不过……
可如今到底还要在横海军中效力,便是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还是要看上官脸色行事!就算是忍气吞声,也仍是要忍!今日你们置骂的言语,我仍权当没有听见,可也小心让其他那干谄媚小人抓住把柄,不是枉自要招来杀身之祸?
怪就怪咱们这些行伍军汉,若是命好的,得遇善抚士卒、治军严明,也肯与咱们同甘苦、共患难的上官,便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可如若是由把咱们兄弟只当脚底下泥的上官,不是也只能认命?你们再是置骂那高行珪,可是以他的身份,那又有个鸟用?”
听指挥使一番呵斥,在场一众军健也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是啊……高行珪再是刻薄贪猥,他在横海军藩镇做为三把手,到底是节度正使的亲侄、节度副使的子嗣,彼此毕竟是血脉相通、骨肉相连……而由他统领的将校军卒敢怒而不敢言,在绝大多数牙将牙兵的认知看来:
如若真要闹到状告高行珪克扣军饷、排除异己,即便统掌横海军的高思继、高思祥治军还算是严明,可是关乎自己的族亲骨肉,执掌藩镇生杀大权的节度正、副二使,到底也还是会向着自家人。
本来激愤喝骂的将校兵卒,也只得三三两两去领稀粥、糠饼,勉强图个果腹……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大股后唐军旅分遣部曲,也已朝着此处军寨包抄过来……
第816章 失了军心,这场仗就很难赢了
数千马摘铃、蹄裹棉的后唐藩汉军健,已经悄悄的摸至军寨附近,立刻便有数十精锐弓箭潜行逼近过去,一一射杀程营盘周围的戍守哨兵。
射箭暗杀几处哨卡的守兵,并清理拒马鹿角……而后唐军健已经快行至营盘当中时,弓箭施射所发出的细微的破风声,到底还是引起一些将兵的警觉。然而还没等到他们高呼示警,蓄势待发的后唐诸支部曲,便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藩汉军一名手持大斧的骑将,当先催马冲出,劈开了寨门,当先便有数百骑兵,以迅雷疾风之势冲入军寨当中,马踹连营,开始制造混乱。更多如狼似虎的剽悍步军,也都朝着营盘内漫卷过去,也大有要将当中所有敌军都彻底碾平的势头!
本来便已是满腹怨言、军心懈怠的魏军将兵,遭受敌军突袭也顿时如同一团散沙,即便也有些将官军校疾声喝令,试图指挥兵卒立刻排成阵列予以反击……可是很明显杀入营盘的这拨后唐军旅也甚是骁勇善战,军寨内魏军下意识的苦苦抵挡,也仍不能组织起像样的反击。
惊惶失措,只得慌忙迎战,却终究还是要成为被猎杀的目标……听见利刃噗噗入肉的闷响入耳,又瞧见敌军以破竹之势碾压过来,已有不少士兵扑倒成了一具具血渌渌的尸首……其余魏军将兵节节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之时,无数双满是惊恐与绝望之色的目光,便都朝着统领这支部曲的指挥使集中过去。
而那魏军指挥使瞪大了双眼,凝视向不断迫近的后唐敌军,只不过片刻功夫,他便长叹了一口气,而忿声说道:
“罢了!虽在横海军中效力,可恨高行珪那衙内子也不把咱们当人看,眼下既然也敌不过……那又何必白白搭上性命?弟兄们,我等便降了吧!”
本来就不打算拼死奋战,既然又有人带头,营盘内所有魏军将兵,也立刻抛下手中兵器,并跪在地上,而任凭敌军发落。而带领麾下部众投降的那个指挥使神情懊恼,毕竟还尚不知道后唐兵马又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