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播就见身边军校哭丧着脸,又是心急如焚的向自己问道……可这还只是在荆南地界,便遭遇魏军精锐之师的阻击围攻,也着实出乎原本的预料之外……哪里还能想出什么退敌良策?
犹如狂涛怒潮般的喊杀声愈发的清晰,王宗播也很清楚,当魏军合围夹攻过来,现在他麾下部众虽然尚还能抵挡一时,可是早一刻、晚一时队列被冲垮,那么对方的骑兵便会如摧腐木,更是如虎如群羊一般,顿时就将眼下已呈现出乱相的军阵冲击得彻底崩溃。
再调转方向,仍要寻路逃脱?王宗播自知麾下骑步混编,也不过八千兵马,而且骑兵只占少数。如若继续如无头苍蝇那般乱撞下去,那军阵还是要被拖散,而任由对方诸队骑军催马剿杀,赶上去将面前的敌军碾成齑粉……那样的死法,也更为窝囊。
而索性横下心来,死拼到最后一刻的话……王宗播心想即便自己注定活不过今日,但是要全歼他这一路军旅,至少也能让敌军再多出几倍的伤亡……
生死攸关的要紧时候,王宗播却忽的又萌生出一个念头:
只不过……我为蜀国死战身亡,这到底又值得么?
想到自己过往的经历,先是成汭、后是王建,王宗播当然也不禁忿恨的寻思着我投效的君主,怎么都猜忌多疑到要擅杀有功之臣的份上?
毕竟这般时节,不但以下犯上,逆臣篡位袭杀主公屡见不鲜……君主只因多疑,便随意编织个理由冤杀臣僚,同样也是常态。
偏偏王宗播摊上的这两任主公都是如此,先前本来是成汭占夺荆南的第一功臣,但因封赏不公而口出怨言,遂招致成汭猜疑……之后我不争不抢,就以蹴鞠为乐,这总能打消你的疑心了吧?结果那成汭闻讯后,竟然以“有意叛变,故而先练脚力”……这等荒唐的理由兴师讨伐,王宗播糊里糊涂的险些被成汭冤杀,只得翻墙逃走,所幸保全了性命。
而投奔蜀国王建之后,既然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王宗播心说我便效死卖命,仍求个功名富贵。结果却让王建以为“你本来便是叛将,请命争功又如此积极,是不是要暗自培植势力,以后打算造反?”……若不是有蜀帝另一义子王宗绾出面求情担保,他还是要被莫名其妙的处死……
本来便动了投从魏朝的心思,但怎奈先前时机太不适合……王宗播心说自从投奔蜀国之后,要卖力玩命少不了我,可论功行赏之时,我却只能往后稍,也生怕再引得王建疑我意欲谋反……这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怨气,便一下气爆发开来,他心中更是痛骂着:
去他娘的义父!王建老贼,猜忌心实在忒重,收我为义子,也不过是因为要利用我为其征战卖命,你下令擅杀、冤杀的义儿,这可还少了!?
我若稍有争取功名的念头,让那王建知晓只怕也还要动杀心……这本来便是你不仁,又如何能怨我不忠?你这老贼,当初不是只因怀疑我有反心,便心生杀意,甚至差点便要动手……那老子今日,还就真的反了!
“……所有儿郎立即放下兵器,任由魏军处置。终究是赢不得、逃不得……我也已决意降了!”
既然已笃定了心思,王宗播缓缓放下了本来紧绰的战刀,并当即高声喝令道。而身边几员将佐军校目光齐刷刷的汇聚过来,其中一人仍有些惊愕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