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可求做为这个时代顶尖的谋臣,他深知自家主公的志愿,自然也能完全贯彻魏朝兼并河西诸地的战略方针。
所以当杨福安被镇守凉州的魏军部众接引,一路东行,终于赶至请求觐见之时,严可求于留守府署节堂亲自接见,听对方的来意大致也正如就自己所料之后,他便气定神闲的摇了摇头,并笑言道:
“河西诸地诸族各部林立,向来局势复杂,而先前本来便是唐廷汉家故土。甘州回鹘以及河西诸部先前奉表称臣,既然承认我魏朝继承朝廷正朔,也自当顺从陛下安置。
否则便如当年那般,尔等虽然臣服于大唐,可待唐室暗弱之际,便自据一方,划地称王。即便这些年来河西诸部局势相对稳定,甘州回鹘表面上臣服于我朝……可终究各方割据,但凡有一方强势崛起,则必定要兴兵拓张疆土,进而威胁中原。到时还是要杀来杀去,而教无辜百姓遭受兵灾战祸。
你今番前来乞降求和,说到底,也无外乎要进献更多的财宝钱粮,可我魏朝国富兵强,还缺你那些贡赋不成?河西诸州,如若要长治久安,也唯有诸部让权,尽皆由我魏朝统一规划。而药罗葛仁美与其回鹘世家权贵必定不肯,否则尔等先前上表臣服,我朝又何必非要兴兵征讨?”
听严可求态度坚决,情知希望渺茫,可是披星戴月的走这一遭……杨福安,也只得继续低声下气的请求道:
“留守相公在上,鄙邦可汗带领族民于甘州设牙帐王庭,也是为回鹘诸部的生计着想。毕竟手握兵权,自主占据一方,如此方才能安抚甘州回鹘族人民心……鄙邦当真情愿归附,向天朝称臣纳贡、听从调遣。
而留守相公若能体谅鄙邦处境,肯体恤通融……卑下奉可汗旨意,今番前来觐见,所携珠宝财帛,与一众女子舞姬还请留守笑纳……”
然而杨福安话还没有说完,陡然间他发觉严可求脸上虽然仍带着笑意,可凝视过来的目光明显更为凌厉。就好像两把利剑直透自己的心房,杨福安骇得一怔,便听严可求语气中已多了几分愠意的说道:
“杨丞监,方才我已说过我朝并不缺甘州回鹘进奉的钱粮财帛,你还仍以为我会贪图什么珠宝、女子不成?一统河西诸州,收复汉家故土,此乃陛下旨意,严某岂敢违背圣旨?
甘州回鹘割据一方,族民方才能安心过活?可是尔等于汉家故地于设牙帐、称汗王,也全因前朝唐廷国势衰微,甘州先为六谷部吐蕃所夺,之后甘州回鹘却趁着归义军张义潮张节帅起兵誓师,驱逐吐蕃之际窃地自立。当初的唐朝风雨飘摇时,已无力去寻回鹘计较,可是我朝顺天应民,延承正朔,王师已复还至河西之地……既然如此,甘州那块地,不是也理当收回?
回鹘故国,本来处于漠北草原,而于亡国后向南迁徙。还有那乌介可汗统领回鹘诸部犯边寇钞,侵犯中原,而被唐军杀败,大多族民受招抚,方才有了安身之所。可唐廷与我朝,又可曾承认甘州本为回鹘所有?又何时任由药罗葛仁美于汉家故地设牙帐、称可汗?这笔旧账,我魏朝又有没有法理去寻尔等算个清楚?”
严可求这一席话讲完,也登时噎得杨福安哑口无言,他面带苦色,却也只能呐呐的说道:
“留守相公……”
不再等杨福安讲下去,严可求便一挥手打断了他,又长声说道:
“你也不必再枉费唇舌,回去告知药罗葛仁美,若要休战投降,我朝的条件也绝对不会改变。他必须去汗位、废牙帐,并献地交兵。如若药罗葛仁美肯答应,那么甘州回鹘上至权贵世家,下至寻常百姓也认可保留家财私产。